第2章 武林初遇
萧寒伏在湿冷的土壤上，呼吸浅而急促，每个动作都被疼痛钳制。
他的左臂擦伤，背上又多了一道不知道何时划开的口子，鲜血淌过破旧的单衣，黏腻刺痛，混着阵阵林间的腥甜花香。
斜阳里一阵风掠过，带着不明的脚步声，轻快却稳定。
萧寒咬牙抬头，指骨微微收紧，试图坐起身，却一下子被身后传来的细语惊住。
“你别动。”
声音清冽，如水洗青瓷，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温柔。
他下意识攥紧手里的半截断枝，望见一双明亮的眸子，和她手里拈着一方白色的帕子。
女子的步伐稳健，神色沉静，干净的面容透着隐隐疲惫。
魏清音轻蹲在萧寒面前，利落地检查伤口，动作既细致又简练。
萧寒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你是谁？”
“魏清音。”
她边回答，边撕扯开小包里的药粉，“如果不想下半生都用左手吃饭，这伤必须先处理。”
萧寒强忍痛楚，吐出一口浊气。
那熟稔的敷药动作，让他想起医学院实习生的手法——只是这里用的不是酒精，而是清凉的草药粉末，混着新鲜的竹叶汁。
“你为何救我？”
他依旧保持防备，手指下意识握紧。
魏清音停顿，眼神扫过萧寒的神情。
她没有立即回答，反而俯身，用银针挑开嵌入伤口的碎布。
萧寒闷哼一声，却被对方的冷静激励，强自咬牙。
“江湖中人，道义为先。
况且你不是恶人。”
她声音淡然，加快了动作，清洗着伤口，“这片竹林里有追兵，你还未脱险。”
话音刚落，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嘈杂。
萧寒侧耳分辨，那是急促的奔跑与刀剑撞击声。
他心中警铃大作，却因失血而力不从心，“他们是谁？”
魏清音表情动了动，眸光如水般沉静：“南城巡防的捕快。
你误入了江南黑市的地界。”
说完，她翻身从包袱中掏出一件灰色粗布衣裳，扔给萧寒。
“换了。”
她简明地吩咐。
萧寒迟疑了一瞬，权衡利弊，终究决定顺从。
动作虽慢，却确保不暴露伤口。
他偷偷观察着魏清音，发现她看似冷淡，眼角却藏着一抹忧虑。
“谢谢。”
他低低地道。
魏清音将药包收起，却不退身，而是上前扶住他。
那微妙的力道让萧寒心头一震，他意识到，自己若不依靠她，可能连站都站不稳。
两人靠着一棵老竹，萧寒勉强能缓缓移动。
林间风声依旧，刀影却渐渐远去。
他终于开口：“这里是明末？”
魏清音斜睨他一眼：“你说话格外稀奇。
‘明末’这个词，寻常人极少用。”
萧寒微怔，意识到口误，但随即将疑惑埋入心底。
自井中堕下，他仍对世界法则保持敬畏，身体与精神的割裂感在此刻渐渐消退。
“我……记性不好，只是胡思乱想。”
他语气谨慎。
魏清音没有深究，只递过水囊：“喝一点。
等恢复些力气，我送你去镇上。”
萧寒接过，灌下几口，喉咙的干涩顿感舒缓。
这简单的交流里，有一股无法言说的默契，仿佛两人都在谨慎地划定边界，又本能地靠近生存的火堆。
风卷过枝头，魏清音低声道：“你来此有何打算？”
萧寒沉默片刻，一道首觉浮现心头。
现代人的经验在此刻开始发热：“如果我想留在这世上，得学会……生存。”
她轻笑一声，笑意里有几分苦涩：“学得快一些。
此地不太平。”
天色逐渐暗下来，树林外的夜色若墨慢慢游进来。
魏清音起身，动作矫健，下意识环顾西周。
她取出一把短刀递给萧寒：“防身用。”
萧寒接过刀柄，沉甸甸的金属随手落下，在掌心里发烫。
他试着摆弄，却险些割破虎口。
魏清音看在眼里，皱眉道：“连持刀都不稳？”
萧寒苦笑：“习惯了现代……别的用法。”
她按住萧寒的手，示意手腕应放松，拇指压住刀背，利于击刺。
“刀多为近战，别逞强，能躲则躲。”
语气自然里透着教诲的关切。
萧寒听着，脑海中隐约浮现家中书架、武术馆、父母的遥远背影，以及自己内心那萦绕着的认同渴望。
此刻，他不得不将迟疑化为专注，将求生的本能转化为学习的动力。
两人继续前行。
穿过竹林，是一条碎石小径，映着残月，通往远处隐约的灯火。
萧寒脚步跌跌撞撞，却咬牙不吭一声。
途中，魏清音持续观察着萧寒的状态，不时指点他如何下蹲规避、如何辨别危机。
萧寒在短暂的交流中，察觉到这位女子的冰霜外表下，藏着江湖人的孤独和坚持。
突然，小径旁一阵异动，两人顿时警觉。
萧寒下意识退至魏清音身后。
黑影闪出，是一条瘦高的身影，脚步虚浮，却迈得极快。
魏清音低声：“别发声。”
只见那人停在前方不足两丈，回头西顾，目光在月色下闪烁。
萧寒回忆起当代的反侦察技巧，屏住呼吸，试图隐藏动静。
那人的动作像是在躲避追捕。
魏清音眯眼：“黑道探子。
若暴露，我们都得送命。”
气氛陡然收紧，萧寒心跳加速，耳廓因为紧张滚烫。
之后片刻，那人终于消失在夜色中。
魏清音这才松了口气。
“江湖险恶，切记不信他人轻语。”
她好像不止对萧寒说，更是在自警。
月光下，两人赶到村口壕堑。
魏清音熟练地带萧寒穿过隐秘的巷道，避开了游巡的捕快。
夜市尚未收场，小贩们收拾摊位，脚下踏着淤泥，灯火在西周忽明忽暗。
萧寒吞咽着混杂的气息，跟随魏清音潜入破旧的民居。
屋内陈设简陋，土灶冷却，墙角有几卷干草。
“今晚只能暂住此。”
魏清音递来热水，又递过几枚铜钱。
“待你恢复力气，需学几套身法。
古代江湖没有你想象的温软。”
萧寒略感无措，却点头接过。
内心的孤独在漆黑夜色中慢慢扭曲出另一种形状。
他知道，这生存之路远比他想象的艰难，也更需无数次试错和学习。
魏清音轻声示意，“睡吧。
明日再论。”
她在昏黄灯光下眸色柔和，神情依旧坚定。
萧寒闭上眼，仿佛听到了远处断断续续的犬吠，和市井夜晚静默的呼吸。
他脑海里浮现着故乡、现代的生活片段，与眼前残破的江湖世界交错成一团。
他未有退路，只能在艰难中向前。
灯火在风中摇曳不定。
魏清音依稀的背影投在墙上，守望着黑夜的尽头，也守护着萧寒初入江湖的第一夜。
萧寒抵着额角，闭目思索着今日的种种。
他只能悄然决定，明日开始，便要学会在这一方世界，用古人的本事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