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房东老太太堵在门口，唾沫星子喷我脸上：“押一付三，少一个子儿，滚去天桥！”我赔笑点头，心里骂娘。
今天再不交租，只能睡公司厕所。
凌晨一点五十，我蹲在马路边啃冷包子，手机“叮”一声——“订单404，配送费888元，目的地七号楼404，备注：别敲门，放门口。”
我揉揉眼，确认没看错。
888，老子送一百单都挣不到。
手指比脑子快，秒接。
接单那一刻，屏幕闪了下，像有人冲我眨眼。
导航导到城郊拆迁区，路灯越跑越少，最后干脆罢工。
远处一栋烂尾楼，墙上大红“拆”字被月光照得滴血。
楼口拉着警戒线，风一吹，塑料条哗啦响，跟催命似的。
我犹豫三秒，想到银行卡两块八的余额，还是把电驴停到电梯口。
锈电梯居然亮着灯，按钮只剩“4”亮，像有人提前帮我按好。
我骂句脏话，拎起外卖箱进去。
门合拢，哐当一声，背后灯灭了，轿厢四壁全是抓痕，像猫挠的，也像人抠的。
电梯嗡嗡上升，速度极慢，我盯着头顶跳动的“4”，心里打鼓：总共六层，哪来404？除非把楼层当房号。
“叮——”门开，一条黑走廊，尽头一扇破门，门牌404，锈得掉渣。
我把外卖袋放门口，举手机拍照，刚点“送达”，门自己开了条缝，一只白手伸出来，指尖滴水，声音像从井里冒：“谢谢，和我点的一模一样，包括……你的味道。”
我头皮炸麻，转身想跑，电梯灯灭，门已锁死。
手机亮屏，平台提示：“订单完成，打赏+888，明晚同一时段，请继续接单。”
再往下，一条陌生消息弹出，删不掉，关不掉——“欢迎成为404号固定骑手，合同生效，违约扣命。”
我背脊发凉，抬眼再看，404门大开，里面漆黑，像有人张着嘴等我。
我喊：“谁他妈装神弄鬼！”回声在走廊转圈，没人答，只有我自己的声音被拉长，像被谁学走。
我掏出口袋里的多功能笔刀，攥得死紧，手心全是汗。
下一步怎么走？砸门？跳窗？还是——“咔哒。”
404房里，忽然传出第二声门锁，像是……里面的人，也反锁了。
我愣在原地，手机电量剩17%，信号归零。
黑暗里，只有外卖箱的塑料味往鼻子里钻，越闻越像……腐肉。
我低头，箱盖不知何时被掀开，里面空无一物，只剩一张小票，打印时间：02:44。
而此刻，屏幕右上角——02:43。
最后一分钟，倒计时开始，我却不知道要倒计什么。
我抬头，404的门缝里，缓缓飘出一张白纸条，落在脚背。
借手机微光，我看清上面两行小字：“别走，电梯下楼也到不了人间。”
“想活，先敲门。”
敲？还是不敲？我喉咙发干，举起手，却停在半空。
就在指尖离门一寸时，门里传出“哒、哒、哒”，像指甲敲木板，节奏——跟我同步。
我停，它也停。
我敲，它就回。
手悬在那儿，冷汗顺着腕子滴到地上，声音清脆。
突然，“吱呀——”门，自己往里开了一条大缝，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贴着我的鼻尖，轻轻呼气。
我瞪大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砰——然后，手机“叮”！最后一秒，02:44跳成02:45，屏幕跳出新的派单：“订单404续章，配送员：周凯，收货人：？？？，地址：门内。”
我盯着那条订单，手指再次不受控制，慢慢抬起——要不要点“接受”？故事到这儿，断了。
门里到底有什么？我点下去会怎样？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如果明晚你也在凌晨接到888块的单，最好别接。
因为——可能现在站在门内的人，已经不是我。
章二电梯里的收货人我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抖得跟筛糠似的。
“接受”俩字绿得发慌，像在说：点吧，点了就能活。
我骂了句脏话，狠心戳下去——瞬间，手机黑屏，紧接着亮起一行白字：“欢迎入职，新任务：走进404，完成面对面交付。”
面对面？交付谁？老子送的是黄焖鸡，又不是人口！我抬头，门缝里的黑暗像活物，往外渗冷气。
我退后一步，脚后跟抵住墙，无路可退。
心里有个声音吼：周凯，转身踹窗，跳下去摔断腿也比没命强！可身体不听使唤，像被谁提线，一步、两步，被吸进门。
“吱呀——”门全开，屋里没窗，没灯，只有一张折叠桌，上面摆着一份外卖——我亲手拎来的那份。
塑料袋被解开，饭盒掀开，热气冒成白雾，香味直冲脑门。
饿了一晚上，我喉咙自动咽口水，下一秒差点吐：那哪是黄焖鸡，是一整只人手，指甲盖还涂着红色指甲油，手腕切口齐整，像被菜刀一刀剁下。
掌心朝上，托着一张小票，打印头一行：“骑手：周凯，请确认餐品完好。”
我弯腰就呕，酸水刚落地，“啪”一声，灯亮了。
屋顶一盏红色灯泡，照得满屋血红。
墙角有把椅子，坐着个人——不，不能说坐，应该说是“挂”。
他全身被保鲜膜缠成木乃伊，只露一张脸——我的脸。
一模一样，只是眼眶里塞了两粒花椒，嘴角被牙签撑开，做出一个夸张的笑。
我吓得往后踉跄，撞翻折叠桌，人手“啪”掉地上，手指还抽抽两下，像在说：嗨。
手机突然震动，机械女声在屋里回荡：“请顾客出示取餐码，骑手完成尾号核对。”
我颤声喊：“码呢？！老子要回家！”话音刚落，“我”脸上的保鲜膜“嘶啦”裂开，露出胸口——皮肤被割开，血已干，肋骨撑成一只碗，碗里摆着手机，屏幕亮着四位数：4444。
我抖着手输入，手机立刻跳转五星好评页面，默认评语：“骑手味道正宗，下次还点他。”
我点“提交”，屋里红灯“滋”一声灭了，一片黑。
再亮时，折叠桌、人手、保鲜膜“我”，全消失。
只剩地板上一张湿哒哒的外卖小票，字迹慢慢浮现：“配送完成，打赏已到账：888元，附加奖励：续命一晚。”
我低头看脚尖，影子被拉得老长，影子的头却转向另一边，冲我招招手。
我脑子“嗡”一声，转身就往外冲，门没锁，走廊亮着惨白灯。
可电梯不见了，只剩一面墙，墙皮鼓包，像有人在里面敲门。
我顺着消防通道往下跑，楼梯一圈又一圈，永远到不了头。
手机电量5%，时间却定格在02:44，秒表不走。
我累得瘫坐在台阶，喘成狗。
忽然，头顶广播“刺啦”响起，声音嗲得像客服：“骑手周凯，休息结束，请前往下一单取餐点：404号棺材铺。”
我抬头，楼梯转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部电梯，门开着，按钮亮着“B1”。
我咬牙站起来，两条腿抖成面条。
进？还是继续跑无限楼梯？没等我想明白，背后突然有只手搭在我肩上，指尖冰凉。
我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墙上一面小镜子，镜子里，我脸色青白，嘴唇乌紫，明显死了不止一天。
镜里的“我”抬手，指了指电梯，张嘴说了句无声的话。
我看懂口型——“别挣扎了，你早就在里面。”
下一秒，电梯门“叮”一声自己合上，又打开，像在催促。
我喉咙发干，脚却不听使唤，一步、一步，被拖进去。
门合拢前，我瞥见镜子里的“我”露出笑，抬手，比了个骑电动车的姿势。
电梯开始下降，B1按钮亮得刺眼。
我抱着膝盖蹲角落，手机最后1%跳出提示：“距离取餐还有00:03:00。”
屏幕一黑，彻底关机。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电梯缆绳“咯吱咯吱”，像谁在脖子上套绳。
B1到底藏着什么？取餐？取谁的餐？我不知道。
只知道，如果电梯门一开，我看见的是自己的棺材——这次，我绝不再签收。
章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