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被棱角割破的伤口己经结痂,和干涸的血迹黏在一起,像块丑陋的疮疤。
"新来的?
"满脸麻子的杂役头子踢过来一个豁口木盆,"净房缺人,以后仙师们的夜壶都归你刷。
"木盆里粘着可疑的黄褐色污垢,边缘还挂着几根卷曲的毛发。
齐昊弯腰去捡时,听见窗外传来清脆的笑声——那种他听了十五年的,铃铛般的笑声。
"小婉师妹看,这就是你们村那个废物?
"齐昊的脊背僵住了。
透过窗棂,他看见林小婉穿着鹅黄色新裙子,发间簪着支银步摇。
她挽着赵元辰的手臂,指尖捏着方丝帕,正掩着鼻子笑。
"齐大哥..."林小婉的眼神飘过来,又很快躲开,"我如今是外门弟子了,赵师兄说...""我说凡人如蝼蚁。
"赵元辰懒洋洋地弹指,一道风刃削掉齐昊耳边一绺头发,"尤其是你这种连灵脉都没有的废物。
"齐昊盯着地上的断发。
去年今日,林小婉还红着脸收下他编的草蚂蚱。
那时她手指蹭过他掌心,说"齐大哥的手真暖和"——现在这双手正死死攥着刷粪桶的鬃刷。
"对了。
"赵元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储物袋掏出个东西丢过来,"你的定情信物。
"草编的蚂蚱己经发黑霉烂,落在粪桶里溅起几点污渍。
林小婉"呀"地惊叫一声,往赵元辰怀里缩了缩:"快走,臭死了..."脚步声远去后,杂役头子嗤笑着扔来块破布:"擦擦吧,眼睛进屎了?
"齐昊抹了把脸,发现破布是件发霉的杂役服。
他沉默地换上,把父亲的半块灵石和家传玉佩贴身藏好。
当手指碰到玉佩时,突然感到一丝异常的温热。
"未时三刻前刷完所有夜壶。
"杂役头子临出门前回头狞笑,"少一个,今晚就睡净房。
"三十七个铜夜壶在墙角堆成小山。
齐昊蹲下时,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第一个夜壶里结着层白色垢膜,散发着刺鼻的腥臊味。
他刚把鬃刷伸进去,就听见"咔"的一声——壶底竟有未化尽的丹药残渣。
《百草谱》里的知识自动浮现在脑海:白霜为寒性,当有蓝星点...是清心丹的废渣!
父亲教他认药时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昊儿记住,丹药再金贵,炼废了就是毒。
"他鬼使神差地抠下那块残渣,藏在腰带夹层里。
第三个夜壶内壁粘着撮灰毛——灵兽园的风狸粪便,可治外伤。
第七个壶底沉着几粒朱砂,第十二个壶口有干涸的血迹...当刷到第二十一个夜壶时,齐昊己经收集了七种"废料"。
暮色西沉时,他拖着酸痛的手臂去倒最后一桶污水。
月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在玉佩上。
青玉表面的云纹竟像活过来一般开始流动,那些他刷了整天的污秽之气,正化作丝丝黑雾被玉佩吞噬。
"这是..."玉佩突然剧烈发烫。
齐昊眼前一黑,恍惚看见个白发道人虚影,正将一团污浊之气炼成青芒。
道人袖袍挥动间,他手臂的酸痛奇迹般消退,掌心伤口也开始发痒。
"以浊化清,以废为宝..."虚影的声音像隔着万水千山,"灵脉淤塞者,方可见...""喂!
刷粪的!
"杂役头子的吼叫把齐昊拽回现实,"沐师姐找你!
"沐雨晴站在月洞门下,月光给她镀了层银边。
她目光落在齐昊湿漉漉的手上——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黑气。
"伸手。
"齐昊刚抬起手,沐雨晴就并指划过他掌心。
一滴黑血渗出,落在她指尖瞬间化作青烟。
"从今日起,"沐雨晴的声音比月光还冷,"你改去打扫山门石阶。
"她转身时,齐昊注意到她腰间的青玉坠子——那纹路,那光泽,和他胸前的玉佩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