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停摆的秒针墙上的挂钟敲响第十二下时，苏清清正蜷在沙发上改方案。
老旧小区的声控灯坏了三天，物业说明天才来修。她摸黑去厨房倒水，
杯壁磕在瓷砖上发出脆响，回音撞得后颈发凉。回到客厅时，
余光瞥见玄关的防盗门——门缝底下，似乎有团灰影在蠕动。“幻觉吧。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尾，把方案往茶几上一扣。最近连续加班半个月，
连轴转的PPT和报表早把人榨干了。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男友陈默的消息：“明早会议改到十点，我送你？”她盯着屏幕笑了笑，刚要回，
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刺痛。像是有人对着耳后吹冷气，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苏清清僵住了。有什么东西，碰了她的后颈。不是风。秋夜的风从纱窗漏进来，
该是凉丝丝的，可这触感带着点黏腻，像潮湿的棉絮扫过皮肤。她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
耳朵却捕捉到更清晰的声响——是脚步声。很慢，很轻，像是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正从厨房方向过来。“谁？”她哑着嗓子问。回答她的是一只手，落在右肩。
掌心的温度比冰还低，指节微微蜷着，像在试探。苏清清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她想起新闻里说的“午夜入室盗窃”，
可小偷不会这么从容；又想起楼下张奶奶说的“闹鬼单元楼”，
三年前这里死过一个穿红棉袄的老太太...“别怕。”沙哑的女声贴着耳畔响起。
苏清清的瞳孔剧烈收缩——那是母亲的声音。第二章 十七年前的约定苏清清猛地转身。
身后空无一人。玄关的感应灯随着她的动作亮起，照出墙根处歪倒的拖鞋。她冲进厨房，
冰箱的嗡鸣格外刺耳；又掀开窗帘，楼下的梧桐树在风里摇晃，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做噩梦了？”陈默的语音突然弹出来，“我刚到家，给你点了粥，记得热一下。
”苏清清盯着手机屏幕，冷汗顺着后背滑进睡裤。刚才的触感太真实了，
那只手的温度、力道，甚至指甲缝里没洗干净的泥垢，都清晰得像刻在记忆里。
她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抱她，也是这样的温度。十七岁那年，苏清清高考失利，躲在房间里哭。
母亲坐在床边，没说话，只是用手一遍一遍摸她的后颈。“清清，”最后她开口，
“人这一辈子，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后来苏清清才懂这句话的分量。
母亲查出身患胰腺癌晚期，怕影响她备考，硬撑着没说。等苏清清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
母亲的病房里只剩一束枯萎的百合，和半盒没吃完的止疼片。“我对不起她。
”苏清清对着空气喃喃，“最后那三个月，我只去看过她两次。”手机在此时震动，
是医院发来的短信：“苏秀兰女士骨灰寄存费即将到期，请及时续费。
”苏清清的手指攥得发白。母亲的骨灰一直寄存在殡仪馆，
她总说“等工作稳定了就去接回家”，可这一拖就是五年。第三章 镜子里的影子凌晨两点，
苏清清站在母亲的墓碑前。秋露打湿了裤脚，她把带来的百合放在碑前，
手指抚过照片里母亲的笑脸。“妈，我明天就去接您的骨灰。”她说，
“这次...再也不迟到了。”回家的路上，她绕道去了趟五金店，
买了串铜铃挂在门把手上。老一辈说，铜铃能驱邪。深夜十一点五十八分，
苏清清坐在沙发上盯着挂钟。秒针卡在“12”的位置，怎么都不肯动。
她想起白天在玄关看到的灰影，喉咙发紧。“叮——”手机弹出陈默的视频邀请。她接起来，
男友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怎么还没睡？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哪里不对？
”苏清清盯着他身后的背景——那是他们合租的小屋，墙上还挂着两人的合影。
陈默皱眉：“能有什么不对？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挂断视频，苏清清松了口气。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她起身去倒水，路过卫生间时，余光瞥见镜子——镜子里没有她。
苏清清僵在原地。卫生间的灯亮着，镜面蒙着层薄雾，
却清晰映出她身后的景象：一个穿墨绿毛衣的女人，正站在她身后，抬手要拍她的肩膀。
是母亲。“妈！”苏清清尖叫着转身，却只撞上空气。镜子里，女人的手停在半空，
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对不起”。第四章 被遗忘的日记本苏清清冲进卧室，
翻出压在箱底的旧日记本。那是母亲的日记，她高中时偷偷藏在衣柜顶层的。泛黄的纸页间，
夹着张皱巴巴的便签：“清清高考结束那天，我要带她去买那条红裙子，她从小就想穿。
”苏清清的眼泪砸在纸上。母亲住院期间，她曾在整理遗物时见过这条红裙子，
被仔细叠在衣柜最上层，标签都没拆。后来搬家时弄丢了，她竟没当回事。
“原来您一直在等我。”她哽咽着，“可我连您最后的心愿都没完成。”凌晨三点，
苏清清坐在客厅，手里攥着那条红裙子。她在网上查到，母亲的忌日是三天后。“妈，
明天我就去给您选块好墓地，把您的骨灰接回家。”她对着空气说，“您说的那条红裙子，
我找到了，一直收在衣柜里...对不起，我之前没注意到。”话音刚落，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苏清清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没锁门，可陈默有钥匙，
但他明天才该来接她。门开了。穿墨绿毛衣的女人站在门口，头发有些花白，
眼角有颗朱砂痣——和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一模一样。“清清。”她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终于...听见我了。”第五章 最后的告别苏清清没有跑。她看着眼前的“母亲”，
泪水模糊了视线。“您不是鬼，对吗？”她问，“是我太想您，所以产生了幻觉？
”女人笑了，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掌心的温度不再冰冷，反而带着熟悉的暖意。“我是你妈。
”她说，“这些年我一直跟着你，看你加班到凌晨，看你为工作忽略自己，
看你...连我的忌日都忘了。”苏清清这才发现，女人的脚下没有影子。
“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哭着扑过去，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傻孩子，
”女人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我是你的执念啊。你心里有愧疚，有遗憾，所以我舍不得走。
”她指向茶几上的日记本：“你总说忙，可妈要的从来不多。那条红裙子，
你要是早穿给我看一眼...我就知足了。”苏清清颤抖着翻开日记本最后一页，
最新的一行字被泪水晕开：“清清今天穿了那条红裙子，真好看。
”日期是2008年6月8日，高考结束当天。原来母亲一直记得。“妈，
我现在就去买红裙子。”苏清清擦干眼泪，“我们去墓地，您看看我穿给您看。
”女人摇头：“不用了。你记住，人这一辈子，别总想着等有钱了、有空了再尽孝。有些事，
现在不做，可能就永远没机会了。”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雾气。
“我要走了，清清。以后别再熬夜改方案，按时吃饭，和陈默好好处...他是个踏实人。
”“等等！”苏清清喊住她，“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选在午夜十二点拍我肩膀？
”女人的笑容温柔得像月光：“因为你总说，‘等十二点项目做完就睡’。
我想在这个你最常忽略自己的时刻，让你看看...我有多想你。
”尾声 晨光里的红裙子三天后，苏清清带着母亲的骨灰回了老家。
她在母亲的坟前烧了那条红裙子，火苗窜起时，她仿佛又听见那句沙哑的“清清”。晚上，
陈默来接她回城。路上他突然说：“你这几天是不是去见什么人了？感觉你轻松了不少。
”苏清清笑了：“没什么，就是想通了一些事。”回到家，她把那串铜铃取下来，
挂在母亲的遗像旁。深夜，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挂钟敲响十二下时，她没有紧张，
反而轻轻说了句：“妈，晚安。”黑暗中，似乎有个温柔的回应：“晚安，我的清清。
”第六章 相册里的秘密苏清清把母亲的骨灰安葬在老家后山时，
秋阳正穿过松针洒在墓碑上。她蹲在新立的碑前，
将那条红裙子轻轻放进去——按照母亲的遗愿，这件未穿过的嫁衣，终于成了陪葬品。
返程的大巴上，陈默翻着她塞进行李箱的旧箱子，突然“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苏清清抬头，见他手里捧着本褪色的蓝皮相册，
封皮印着“苏秀兰 1985-1995”的字样。她心头一紧，这是母亲年轻时的相册，
她从未见过。“在你妈床底木箱里翻到的。”陈默递过来，“锁早锈死了，
我用螺丝刀撬开的。”相册第一页是张婴儿照，皱巴巴的女娃裹着红襁褓，
眉眼像极了苏清清。往后翻，是少女时代的母亲：扎着麻花辫在田埂上跑，
穿着蓝布衫在教室读书，还有张穿红裙子的照片——酒红色的缎面，领口绣着珍珠，
正是苏清清曾在衣柜顶层见过的那条。照片背面有行钢笔字：“二十岁生日，
阿娘说等我嫁人时穿。”苏清清的手指停在照片上。母亲二十岁那年，她还没出生。
可这条裙子，为何会在母亲的衣柜里？相册中间夹着封信，
信封上的邮戳是2008年6月10日——高考结束两天后。“清清：妈妈今天去学校看你。
你在操场和同学笑，马尾辫甩得像小鞭子。教导主任说你是年级前十，数学满分。
我在围墙外站了半小时，终究没敢进去。那条红裙子，妈妈昨天又拿出来看了。裁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