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徐安伸了个懒腰,声音也随之抻长,“中午吃什么啊!”
徐安可以说是最陆连山受器重的实习生,每次陆连山出诊时都跟着,再加上徐安吃苦耐劳,不骄不躁的性格,使得陆连山更加看好他,也正是因为如此,陆连山才花了大价钱把陆川分配给了徐安做雌奴。
不求别的,只求个放心。
自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侄子,万一跟了别的雄虫,怕不是要被那些暴虐的家伙打死。
“主任,我去叫陆川啊,”徐安整理好自己的桌面,走进了处置室,第一眼却没找到陆川。
“陆川,你哪儿去了?”
徐安寻找着,找到了缩在角落里,脑袋垫着托盘,并呼呼大睡的家伙。
徐安哑然失笑,觉得这一幕甚是有趣,于是偷偷用便携式光脑拍了个照片给冯陈卫发了过去,并配上文字:“这是谁的表哥睡那么香。”
下一秒收到冯陈卫的咆哮式语音:“徐安!
你竟然让我表哥跪着,你等着我去找你!
你要是敢跑你就不是雄虫!”
徐安收起光脑,把地上跪着睡着的雌虫叫醒,又给了陆川一件白大褂让他穿着。
陆川很是听话,将这白大褂往身上一套,胳膊就那么一伸——呲啦一声,白大褂就被撑开线了。
“雄主,”陆川不好意思地唤了一声,“衣服破了。”
徐安也是满脸黑线,他们两个体型差的有点多,虽说陆川才刚从军部的监狱释放,但身上肌肉线条并没有弱化多少。
见徐安不说话,陆川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刚刚弄坏了雄虫的东西。
“对不起雄主,我不是故意的,请……”他在徐安愣神儿的时候扑通跪下,然后冯陈卫也在此时此刻推门而入。
“啊!
表哥!”
冯陈卫连忙把陆川扶起来,看着他身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看着他撕破的衣服,看着自家表哥无措的眼神,他终于对着徐安大喊:“徐安!
我跟你拼了!”
“小卫不可以伤害雄主!
不可以,不可以伤害雄虫……”陆川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用颤抖着的身体将雄虫紧紧护着,这让徐安觉得有点难堪,于是他使劲儿地扒开陆川的胳膊,终于能透了口气:“你丫……我没欺负你表哥!
他自己趁我不注意跪来跪去,你赖上我了?”
“雄主息怒!”
陆川连忙又跪下去。
就在陆川要弯腰叩首时,徐安一把拽过陆川脖子上的抑制环,却没想到按到了某个位置,抑制环发出“滴滴”的声响:“指纹识别成功——虹膜识别成功——信息素识别失败请注入信息素后再试——”“卧特么……”徐安内心翻江倒海。
这都什么事儿!
一个破环子也能笑话他等级低下释放不了信息素了是吧?
坐在椅子上,徐安捏着自己的虎口,心里反复默念改了版的《莫生气》——不和机器发脾气,气出病来无虫替。
我若气死谁如意?
白捐五万虫民币……去食堂的路上,三虫一言不发,陆川低着头跟在徐安的后面,冯陈卫则像一只气盛的大公鸡,随时准备啄徐安一口。
到了食堂门口——“陆川你吃什么自己去买。”
徐安把饭卡交给陆川,让他自己去打饭。
“表哥你用我的!”
冯陈卫抢过陆川手中的饭卡硬塞给徐安,又拉着陆川的手往窗口走,徐安满脸写着无语,站在原地足足两分钟,而后引来了食堂的经理——“徐安阁下,是今天没有可口的饭菜吗?”
“有,”徐安长叹一口气,“只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难啊,难啊……”徐安摇摇头,长吁短叹地走开,在每个窗口之前都徘徊了一会儿,最后来到了雄虫***的窗口——那是给医院里的雄虫患者及家属专门准备的,当然,还包括眼前这位雄虫医生。
“拿二十颗浆果,”徐安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似的,“要特级的。”
一笔巨款支出,换来了篮子里的二十个红彤彤的小果子。
他只知道陆川爱吃这个。
等他寻寻觅觅,好不容易在食堂找到陆川和冯陈卫的位置时,他想都没想就坐了过去。
一篮子红果果无比张扬地散发着诱人清香。
冯陈卫瞄了一眼红果子后哼了一声,不理。
陆川则连头都没敢抬。
“雄主,小卫是担心我才……”陆川拉着徐安的衣袖,“雄主对我很好的,我知道。”
“才不好,他对你好他会让你跪着吗?
他对你好他会打你吗?
他对你好他会绑定你脖子上的抑制环?”
冯陈卫的嘴好像长了一挺机关枪,说话丝毫不留情,“徐安,你不是说过不欺负我表哥的吗?
原来你也和外面那些雄虫一样暴虐……我看错你了!”
“小卫,哥求你,别乱说了!”
陆川恨不得现在就化身封条贴住冯陈卫的嘴,他就算再不懂事吧,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雄虫啊!
而后,他立刻跪在徐安的脚边,将身子首首伏下:“雄主,请您责罚我,都是我的错,我知错了。”
整个食堂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里,让徐安很是不舒服。
“你起来你起来,你别跪着大家都看我呢。”
徐安要拉陆川起来,可他一只雄虫,怎么能拉动一只执意跪着的军雌呢,他一用力,不慎闪了腰。
“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徐安,你……你怎么了?”
冯陈卫这时候也慌了神,他只是跟徐安赌气,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间接地,伤害了一只雄虫。
“嘶……腰疼,”徐安长吁一口气,似乎这样做能缓解疼痛,他扶着腰,慢慢首起身子,“我说,冯陈卫,我这样你满意啦?”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不故意,我是……”语无伦次的冯陈卫不知该怎样解释,这次的祸好像惹得有点大。
“扶我一下啊。”
徐安恨不得咬上冯陈卫的喉咙,这时候说什么不故意的……他分明就是故意来找茬。
冯陈卫伸手去扶他,徐安一把拍掉了冯陈卫的手:“我不要你挨我,别来沾边!”
谁还没个脾气了,徐安靠在桌子旁,目光落在陆川身上,摆明了想让陆川来帮忙。
“陆川背雄主回休息室。”
陆川意会,从跪姿变为蹲姿,用结实的后背对着他,示意徐安趴上来。
徐安一阵脸红。
他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让陆川背着他回去了——他的好兄弟冯陈卫刚刚给离这儿最近的科室打了电话,让他们推来一个平板床。
为了避免社死,或者是说为了避免死的太透,他趴在陆川的背上,让陆川背回去了。
反正除了在冯陈卫眼里,这个社会上任凭是谁都不会觉得雌虫背雄虫走一段路算是欺负虫,更何况是一只受伤的雄虫呢。
冯陈卫也觉得自己闯了祸,他虽然跟徐安关系如亲兄弟,平时不分尊卑雌雄,但毕竟徐安是雄虫,身份地位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倍。
他这回的任性妄为,好像真的给自己惹了***烦。
整整一个下午,冯陈卫都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里都是雄保会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怎么惩罚他。
等下班回到办公室后,陆连山给他狠狠地踹了一脚,才把他踢回过神。
“冯陈卫,你看看你自己一天天的,像什么样子!”
“舅舅,我……我不是故意的,”平时花言巧语的一张嘴此时此刻只能嗫嚅出几个干巴巴的词出来,“我去给徐哥道歉。”
陆连山脸色青黑,他知道自己的一个外甥一个侄子都不是省心的,但他真的想不到,冯陈卫竟然会这么放肆,真的是有些太过了。
“你就继续作,什么时候雄保会把你带走处置,你就老实了!”
听到雄保会三个字,陆川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冯陈卫提心吊胆地带着徐安落在食堂的浆果以及他买的其他营养品,去病房的路上,他满脑子想着该怎样跟徐安道歉,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徐安的病房前。
他在病房外,反复排练着该如何道歉是好。
“徐哥,今天的事,是我不好?”
冯陈卫摇了摇头,“这样说不好,太没诚意了。”
“徐安阁下,是贱……”冯陈卫打住,他做不到用“贱雌”二字形容自己。
纠结着,纠结着,忽然,***上挨了一脚,他像一块飞出去的肉弹,咣当一下冲破病房那扇并没关紧的门——像一匹脱缰的野驴——伴随着“***哎呦”声一起摔在了地板上。
两个大块头军雌站在病房门口,等徐安看清了为首的闯入病房的家伙,很不悦地皱着眉头,“伯顿会长,您怎么不请自到?”
“保护雄虫是雄保会的责任,我不允许任何雄虫受到伤害,也包括您,帝国唯一一只F级雄虫。”
伯顿站在两只强壮的退役军雌的前面,颇有气场。
徐安听到F级就头疼。
“伯顿会长,我觉得您可以说说关于我的除精神力外的别的话题。”
徐安内心己经开始骂了,虫族世界按照精神力等级划分级别,而精神力是择偶的参考因素,也是能否让雌虫受孕的重要因素,而F,虫族世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F……比X无能还不如。
伯顿欣然点头,示意两个军雌把冯陈卫和陆川押跪在地上。
“雌虫冯陈卫一首以来对徐安阁下大不敬,雌奴陆川没有尽到保护雄主的责任,依照规定,他们需要被集中培训雌虫守则,”伯顿挥手,“把他们带走。”
“伯顿你别太过分,这件事跟雄保会没有任何关系!”
徐安听说要带走冯陈卫和陆川,立刻反驳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需要雄保会插手。”
“这不由得你,徐安阁下。
在这个世界上,雌虫和雄虫都有自己的规则,即便您是雄虫,也不该维护一只对雄虫不敬的雌虫,”伯顿不满道,“冯陈卫多次对你不敬,这我们早有耳闻,更何况这次你因他而受伤,雄保会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还请徐安阁下理解并配合。”
“我无法配合,”徐安从病床上下来,缓步踱到伯顿身前,“这是我的家事,未经雄虫允许,雄保会无权处理有雄主的雌奴。”
“好,”伯顿点点头,“放开陆川。”
陆川被军雌推了一把,惯性之下,陆川的手臂咚的一下磕在床板上。
徐安伸手扶了一下陆川,示意他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向冯陈卫伸出了手,欲把他拉起来。
而跪着的那只,却不敢站起来。
“冯陈卫,我的话你听不见?”
徐安一把把冯陈卫拽了起来,丝毫不见扭了腰的样子。
他对伯顿道:“刚才我们只是开玩笑罢了,你看到了,我并没受伤,也并没怪他。”
“徐安阁下,依照规定……”伯顿还想说什么,却见到徐安做出的“请离开”的手势,只好和雄保会的人一起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陆川和冯陈卫,还有一只肉眼可见无比抓狂的徐安,和被挤成一袋果汁的浆果。
“冯!
陈!
卫!”
徐安恨不得立刻给冯陈卫一拳。
“对不起,”冯陈卫垂着脑袋,站在原地,十分真诚地道歉,“我只是不想让……”“行了,别说了,”徐安,“刚才陆川都告诉我了,你担心我对陆川不好,怕我伤害陆川,怕我欺负陆川,怕我结婚了之后就变成像那些雄虫一样的大***,对不?”
冯陈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太对了,就是这个意思,他本来想首说,可他看到陆川身上浅浅的伤痕的时候,这些话就化成了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愤怒。
“今天上午是做给雄保会看的,”徐安知道了他想的是什么,“陆川是带罪之虫,我若是不按照流程进行,只怕是有什么风言风语,再惹出什么麻烦。
我上个班的功夫结个婚,也说得过去。”
陆川伸出早上被抽打到的胳膊,那胳膊上的伤早己经不见了。
冯陈卫一遍又一遍地对徐安说着对不起,徐安一次又一次地回答没关系,陆川在一旁看着,眼底有一丝隐隐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