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陈渊提前一个小时下了班。
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是一条他攒了三个月工资才买下的蓝宝石项链。
柳如烟喜欢蓝色，如深海般的蓝。
他站在江海市最繁华的***楼下，抬头仰望着妻子柳如烟的公司——“盛世集团”的logo。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柳如烟发来的消息：“临时有会，晚点回。”
又是这样。
陈渊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但很快便压了下去。
她是大公司的副总，忙是正常的。
他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从天亮等到天黑，城市华灯初上。
就在他准备找个咖啡馆继续等的时候，对面的城市地标建筑“天空之塔”突然亮了起来。
巨大的光束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缓缓勾勒出几个璀璨的大字。
顾言尘，欢迎回家。
——柳如烟
整座城市都沸腾了。
无数人拿出手机拍照，惊叹着这场盛大而浪漫的告白。
陈渊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顾言尘。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柳如烟的白月光，她藏在心底，从不曾与人提起的那个男人。
他回来了。
而在他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这天，他的妻子，用一场照亮全城的灯光秀，去欢迎另一个男人。
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盛世集团的柳副总？这也太浪漫了吧！”
“这个顾言尘是谁啊？能让柳如烟这么大手笔？”
“听说她结婚了啊，她老公得多窝囊，才能忍受这种事？”
窝囊……
这两个字，像两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陈渊的脸上。
他手里的礼盒，此刻变得无比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手机再次响起。
依然是柳如烟。
电话接通，那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带着一丝不耐。
“陈渊，我今晚不回去了，你自己吃饭吧。”
陈渊的喉咙干涩得发疼，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天空之塔的灯光秀，是你做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随即，是柳如烟毫无波澜的声音。
“是。”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陈渊的声音在发抖。
“我知道。”柳如烟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但他回来了，这对他很重要。”
对他很重要？
那他呢？
他们三年的婚姻呢？
陈渊感觉自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陈渊低头，看着手中那个精致的礼盒。
他缓缓松开手。
“啪嗒。”
礼盒掉在地上，盒盖弹开，那条蓝宝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像一滴凝固的眼泪。
他转身，一步步离开这片喧嚣。
背影在璀璨的城市灯火下，显得无比孤寂。
他没有回家。
那个曾经以为是港湾的地方，此刻只让他觉得窒息。
他在江边坐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公寓。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不属于这里的，陌生的男士香水味。
柳如烟正坐在沙发上，神情淡漠。
看到他回来，她只是抬了抬眼皮。
“你一夜没回？”
陈渊没有回答，目光落在茶几上。
那里放着一份文件。
离婚协议书。
五个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柳如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言尘回来了，我们之间也该做个了断了。”
“这套房子归你，我再额外补偿你五百万。”
“签字吧，对我们都好。”
她甚至懒得解释，懒得伪装。
那份理所当然的施舍，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加伤人。
陈渊笑了。
笑得有些凄凉。
三年的婚姻，在他这里是全部，在她那里，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时结束的交易。
他走过去，没有去看那份协议，而是死死地盯着柳如烟的眼睛。
“柳如烟，你有没有心？”
柳如烟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很不喜欢他这种质问的语气。
“陈渊，别闹得太难看。”
“我当初和你结婚，原因你我都清楚。我爷爷病危，需要我尽快成家来稳定公司。”
“这三年来，我自问没有亏待你。”
没有亏待？
陈渊想起了这三年来，他为了她，放弃了自己蒸蒸日上的律师事业，甘愿做一个家庭主夫。
他为她洗手作羹汤，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她胃不好，他学了三个月的养生餐。
她怕冷，他每晚都会提前给她暖好被窝。
他把她当成全世界，她却把他当成一个稳定公司局面的工具。
现在，工具没用了，就该被丢掉了。
陈渊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屈辱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柳如烟以为他要签字了，神情缓和了些许。
然而，陈渊却在协议的最后一页停了下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五百万？一套房子？”
“柳如烟，你打发叫花子呢？”
柳如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陈渊，你什么意思？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陈渊猛地将协议摔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双眼赤红，一字一句地说道。
“三年前，盛世集团濒临破产，是我，用我老师的关系，帮你拉来了‘天鸿资本’三亿的投资！”
“两年前，你弟弟在外面惹了事，差点坐牢，是我，通宵达旦地找证据，最后让他无罪释放！”
“一年前，你们公司的核心技术专利被对手窃取，是我，发现了合同里的漏洞，帮你们赢了官司，挽回了十几个亿的损失！”
“这些，你都忘了吗？”
陈渊每说一句，柳如烟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事情，她当然记得。
只是在她心里，这些都是陈渊“应该”做的。
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陈渊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柳如烟，你以为我这三年，真的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家庭主夫吗？”
“你以为我真的配不上你吗？”
他一步步逼近，眼神锐利如刀。
“离婚可以。”
“但不是你说了算。”
“我要你，还有你们整个柳家，为这三年的利用和今天的羞辱，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柳如烟彻底愣住了。
眼前的陈渊，是如此的陌生。
不再是那个温和顺从，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爱意，只剩下冰冷的恨和决然。
一股莫名的恐慌，第一次从柳如烟的心底升起。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渊不再看她，转身走进了书房。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也隔绝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温情。
客厅里，柳如烟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份被摔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久久没有动弹。
她忽然觉得，事情好像脱离了她的掌控。
书房内，陈渊靠在门上，身体缓缓滑落。
刚才的强势和决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三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他曾以为，只要自己付出得足够多，总有一天能融化柳如烟那颗冰冷的心。
现在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一个人的心里若是没有你，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陈渊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那场刺目的灯光秀，和柳如烟那句“他回来了，这对他很重要”。
无尽的屈辱和愤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绝不。
冷静下来后，陈渊打开了电脑。
他需要重新审视这三年的婚姻，以及他手中握有的筹码。
当初为了柳如烟，他放弃了成为金牌律师的机会，但他的专业能力和人脉并没有消失。
尤其是他的老师，是国内法学界的泰斗，吴正雄。
当初天鸿资本的投资，正是吴老牵的线。
柳家一直以为，那是陈渊走了狗屎运。
他们根本不知道，吴老有多看重自己这个关门弟子。
陈渊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先是给吴老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询问天鸿资本最近的动向。
助理告诉他，天鸿资本的负责人下周会来江海市考察新的投资项目。
陈渊的眼睛亮了。
机会来了。
另一边，柳如烟在客厅里坐立不安。
陈渊的反常让她心烦意乱。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顾言尘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个温柔磁性的男声。
“如烟，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柳如烟烦躁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言尘，我跟他提离婚了，但他……反应很激烈。”
“哦？”顾言尘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一个靠老婆养的男人，能有什么反应？给他钱不就行了。”
“我给了，但他好像不满意。”柳如烟有些犹豫地说道，“他还提起了以前帮我们家的一些事。”
“帮你家办事？”顾言尘的语气更加轻蔑了，“他一个家庭主夫，能办什么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跑跑腿罢了。如烟，你就是太心软了，这种人，不能给他脸。”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顾言尘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我会让他乖乖签字，滚出你的世界。”
听到顾言尘的保证，柳如烟彻底安下心来。
是啊，陈渊再怎么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而言尘，是从小就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他有的是办法对付陈渊。
“谢谢你，言尘。”
“傻瓜，我们之间还用说谢吗？”
挂了电话，柳如烟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陈渊，我们谈谈。”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柳如烟皱了皱眉，直接推门而入。
书房里空无一人，窗户开着，窗帘随风飘动。
陈渊，已经走了。
桌上，那份离婚协议被撕得粉碎，像一只只破碎的蝴蝶。
柳如烟的心，莫名地一沉。
接下来的几天，陈渊都没有再回那个家。
他仿佛从柳如烟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柳如烟打他电话，关机。
发他信息，不回。
她派人去查，却发现陈渊所有的银行卡都没有动用过。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柳如烟开始感到一丝不安。
但这种不安，很快就被和顾言尘重逢的喜悦冲淡了。
顾言尘带她去高级餐厅，给她买昂贵的礼物，陪她看艺术展。
所有的一切，都和她少女时期幻想的浪漫一模一样。
她渐渐觉得，陈渊的存在，只是她完美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早点清除掉，才是正确的选择。
这天，顾言尘约她吃饭，说是有个惊喜要给她。
餐厅里，顾言尘拿出了两张机票。
“如烟，我订了去马尔代夫的机票，等我们处理完离婚的事，就一起去度假，好吗？”
柳如烟看着机票，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好。”
就在这时，餐厅的电视上，突然插播了一条本地财经新闻。
“今日，天鸿资本负责人周总抵达我市，据悉，此次天鸿资本计划在我市进行新一轮的投资，预计金额将超过十亿。而令人意外的是，陪同周总一同出现的，还有三年前从律政界销声匿迹的天才律师，陈渊先生。”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渊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站在那个被称为“周总”的中年男人身边，神情自信从容，正与对方谈笑风生。
他的眼神锐利而专注，散发出的气场，甚至比那位周总还要强大。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手里的刀叉“哐当”一声掉在盘子里，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这……这是陈渊？
这怎么可能是那个每天系着围裙，在厨房里为她忙碌的陈渊？
那个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卑微的男人？
顾言尘也看到了新闻，他的脸色同样变得难看起来。
“天鸿资本？陈渊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盛世集团最大的投资方，就是天鸿资本。
如果陈渊和天鸿资本搭上了线，那事情就麻烦了。
柳如烟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猛地想起陈渊那天说的话。
“你以为我这三年，真的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家庭主夫吗？”
原来，他不是在说气话。
原来，他一直都拥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力量。
而她，却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废物。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悔意，瞬间席卷了柳如烟的全身。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陈渊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通了。
但接电话的，却不是陈渊。
而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您好，陈律师现在正在开会，请问您是哪位？”
陈律师……
柳如烟握着手机，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