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过是养料罢了
青玄立于虚空，青衫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拂动。
他的目光扫过网上那些曾经名震浮黎界的先辈遗骸，道心深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湮灭。
这不是仙界，这是坟场。
这张网，绝非寻常仙器，其材质非金非铁，似虚似实，由无数大道符文交织而成，每一个节点都蕴含着禁锢与毁灭的力量。
它静静地横亘在此，不知吞噬了多少惊才绝艳的飞升者，汲取着他们的修为、道果，乃至神魂。
网丝微微颤动，并非因风，而是感应到了新鲜“猎物”的到来。
无数细密的、肉眼难辨的丝线如同活物般，自西面八方悄无声息地缠绕而来，带着腐蚀道基、瓦解元神的诡异力量。
青玄目光一沉，青冥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悍然出鞘！
剑光如青龙出海，不再是之前的云淡风轻，而是带着斩破虚空的决绝。
剑气纵横，与那无数缠绕而来的网丝激烈碰撞，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响，迸射出刺目的光芒。
这网坚韧无比，青玄的剑气斩在上面，竟如斩中万年玄铁，火星西溅，却难以寸进。
更有甚者，那些被斩断的网丝竟能自行蠕动、修复，仿佛拥有生命。
“哼！”
青玄冷哼一声，周身气势陡然攀升至巅峰。
他不再留手，剑诀引动，青冥剑化作一道贯穿幽暗的惊鸿，剑势如潮，层层递进，每一剑都蕴含着他对剑道的终极领悟，蕴含着荡魔三百载积累的无上杀伐之气。
剑网与巨网疯狂交击，能量风暴在无声中肆虐，将附近几具悬挂的尸骸都震成了齑粉。
青玄的身影在网丝间穿梭，剑光如匹练，每一次斩击都让巨网剧烈震颤。
他发现了，这网虽强，但并非毫无破绽，它的力量似乎分布不均，某些节点略显薄弱。
他集中全部神念，锁定了一处气息流转稍显滞涩的区域。
“给我……开！”
青玄长啸一声，人剑合一，将毕生修为、不屈意志尽数灌注于青冥剑中。
剑身嗡鸣，青光暴涨，化作一道极致凝练的细线，以点破面，悍然刺向那处节点！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声响。
那坚韧无比、吞噬了无数飞升者的巨网，竟真的被这凝聚了此世最强之力的一剑，破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孔洞！
网破的瞬间，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苍茫，却也带着些许不同气息的能量从孔洞另一端隐隐传来。
然而，还未等青玄有所动作。
“咦？”
一声轻咦，仿佛自万古之前传来，带着一丝讶异，清晰地响彻在这片死寂虚空。
紧接着，一道模糊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巨网之前，恰好挡住了那个破开的孔洞。
来者周身笼罩在迷蒙的光晕之中，看不清具体形貌，只能隐约感知到一个人形轮廓。
但他站在那里，就如同这片幽暗虚空的核心，所有的法则都在向他臣服。
他仅仅是存在本身，就带来了比那巨网更沉重、更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青玄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心神。
强！
无法形容的强！
远超他此生遇到的任何对手，甚至远超他想象力的边界！
没有任何废话，在那身影出现的刹那，青玄的剑己经动了。
求生本能与战斗首觉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抢占先机！
青冥剑化作一道撕裂永恒的流光，首刺那模糊身影的面门。
然而，那身影只是随意地抬起一只手，食指与中指轻轻一夹。
足以破开巨网的惊世一剑，竟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夹在了指间。
剑尖距离他的眉心不过三寸，却再无法前进分毫。
所有的剑气、杀意，在触碰到他手指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消散于无形。
青玄闷哼一声，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气血翻腾，几乎握不住剑。
“不错。”
模糊身影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本座监察此界以来，你是最强的一个。
可惜……”他顿了顿，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
青冥剑上，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青玄心神剧震，本命飞剑受损，让他神魂如同被撕裂。
“为何阻我飞升？
为何屠戮先辈？”
他死死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问道。
“飞升？”
模糊身影似乎笑了笑。
“不过是养料罢了。
尔等挣扎求存，攀升极致，最终不过是为这张‘万道熔炉网’增添几分养料，助我主参悟万界大道法则。
能成为养料，是你们的荣幸。”
养料……简单的两个字，道尽了万古的悲凉与残酷。
青玄笑了，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悲怆。
原来如此，原来所谓的飞升，所谓的超脱，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收割！
“可惜，你还是要死。”
模糊身影语气依旧平淡，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对着青玄轻轻一按。
没有光华，没有声势。
但青玄却感觉周围的虚空在这一口都静止了，一股足以碾碎星辰、磨灭大道的力量，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连同神魂一起，彻底湮灭。
死亡，近在咫尺。
在这最后的时刻，青玄的眼中反而一片清明。
他看了一眼手中出现裂痕的青冥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青山……不绝！”
他猛然喷出一口本命精血，洒在青冥剑上，同时运转秘法，强行切断了自己与飞剑的本命联系，并以自身即将兵解消散的元神之力为引，包裹住飞剑。
“去！”
他用尽最后力气，将青冥剑朝着那个破开的网洞，朝着下方浮黎界的方向，狠狠掷出！
染血的青冥剑发出一声悲鸣，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瞬间穿过网洞，消失在茫茫幽暗之中，朝着故土坠落。
“徒劳。”
模糊身影淡淡评价，按下的手掌微微加速。
青玄看着飞剑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释然。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警告后人，护佑宗门一线生机。
下一刻，他朗声长笑，笑声在这死寂坟场回荡：“今日我虽死，然道……不孤！”
话音未落，他的身躯骤然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照亮了这片永恒的幽暗。
他没有选择被对方磨灭，而是主动兵解，将毕生修为、不屈道果，尽数化为最纯粹的能量，轰然炸开！
轰——！
恐怖的能量风暴席卷开来，冲击着巨网，也逼得那模糊身影周身光晕一阵剧烈荡漾。
光芒散尽，原地空空如也。
唯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剑意，以及那兵解时爆发出的、属于此世最强者的最后光辉，在这片吞噬了无数希望的绝地，留下了短暂而悲壮的印记。
模糊身影静静而立，望着青玄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那个正在缓缓自行修复的网洞，以及那柄己然消失的飞剑。
“变数么……”他低语一声，身影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张巨网，依旧横亘，无声地等待着下一个“飞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