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我赴山海

病床上，我拉着哥哥颤抖的手，“哥哥别哭，以后你替我去跑去跳，把外面的世界讲给我听。”

妈妈无法忍受离开后，想带走哥哥，却被他拒绝，“我一辈子都不会丢下妹妹。”

他守着我长大，陪了我一年又一年。

更甚至为了照顾我，放弃了高考机会，在县城里当了维修工学徒。

每天下班，他都会给我带一块钱的小蛋糕，跟我讲今天发生的趣事。

直到某一天开始，哥哥回来的越来越晚，和我说话越来越少。

我吃不到蛋糕了，也听不到外面的故事。

18岁生日那天，哥哥久违地早早回了家，手里捧着蛋糕，“思思，生日快乐，哥哥祝你永远幸福。”

我开心地伸手接过蛋糕，忽然听到了哥哥的心声：念枝同意和我在一起了，可答应的条件就是放弃妹妹这个累赘。

蛋糕里有花生酱，只要她吃下去，我们就能都解脱了。

只有哥哥知道我花生严重过敏。

我愣了愣，接着端起蛋糕就往嘴里送，笑得像往常一样甜，“哥哥，你也要永远幸福。”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精致的蛋糕，生怕不注意把它摔坏。

上面用奶油裱着花，点缀着一圈草莓。

这蛋糕看起来就很贵，哥哥一定花了很多钱。

所以我要把它吃得干干净净才好。

“思思。”

哥哥忽然喊了我一声。

我假装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颤抖和哽咽，抬过头时脸上已绽开最明亮的笑容，“哥哥快来一起吃呀，这么大一个，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哥哥心声再次响起，我…把花生酱最多的那块留给她了，只要吃下去，就再也没有生还可能。

而我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这样正好，省得分量不够，起不了效果，还要浪费钱抢救了。

就在我即将把蛋糕送入口中的刹那，“砰！”哥哥猛地挥手，将整个蛋糕打翻在地。

白色的奶油和褐色的花生酱溅得我浑身都是。

哥哥噌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眼睛赤红，好半天才回过神，“思思…对不起，哥哥刚刚才发现，蛋糕里有花生酱。”

他慌乱地蹲下身，徒劳地试图收拾我身上的狼藉，却怎么弄都弄不干净。

“对不起…你等等，我去找毛巾…再给你擦。”

我在干什么？不就是我故意挑的花生酱蛋糕想她死吗？夏泽乔，你清醒点，都到现在了，还装什么好人？我听着哥哥混乱的心声，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傻哥哥，既然决定了，再狠一点不好吗？一时间空气陷入安静，哥哥沉默地给我擦着身子，这些年来，自从失去了整个下半身，我的生活完全依赖他的照料。

穿衣、吃饭、收拾卫生…全都是哥哥在支撑着我破碎的人生。

我轻声说，“哥哥，对不起，如果我是健康的就好了。”

哥哥的心声翻滚，明明我都想要你死了，为什么还把我当好人？你就这么蠢吗？他在心里咆哮着，可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

可我知道，哥哥就是最好的人。

他已经坚持得够久了。

最后一刻才萌生放弃的念头。

他一定比我更痛苦。

哥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

他挂断一次，对方却不依不饶，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

他走到阳台接电话。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看表情，哥哥似乎很烦躁。

电话在不愉快中挂断。

哥哥的心声充满阴郁，念枝催我赶紧处理好家里的事，跟她去M国，她说沈家不可能让我带着自己的残废妹妹。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难道我以后真的要为了她，当一辈子县城维修工吗？沈念枝，我想起来我在电视上看过这个名字。

那个年轻的天才女科学家。

原来她就是哥哥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