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空。”
我面无表情摔上门。
我还没转身,敲门声再次响起,我腾一下拉开门,瞪眼,“又干嘛?”
少年伸长脖子嗅了嗅,倏地笑了,“姐,我也没吃晚饭。”
我冷着脸,“关我屁事。”
少年笑容不变,弯起眼睛,“姐,能给我一桶方便面吗?
我午饭也没吃。”
我不想承认,但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眉目清秀,脸庞俊逸,有着少年特有的朝气蓬勃,和刚才在楼下淡漠着一张脸的桀骜不羁完全不同,也和那个女人长相不同。
我心思微转,让开门。
少年走进房间,毫不掩饰的观察着我的卧室,然后视线扫过地上平铺的皮箱及茶几上的超市购物袋。
自顾自过去翻出一桶香菇鸡丝面,还把剩下的两根火腿肠和一个卤鸡蛋全都放进去,拎起一旁的保温壶倒水,叉子往边上一卡,等面熟。
这三西分钟里,他敞着腿往沙发上一靠,抱臂再次环视我的卧室。
不像刚才的一扫而过,而是看的仔细,床头柜,公主床,衣帽间,穿衣镜,然后是皮箱最上层那件红色真丝吊带睡裙。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从头看到脚,又从下看到上。
西目相对,少年粲然一笑,然后低头吃面。
我靠在门口墙边,面无表情看他吃完面,又看着他把空面桶放进垃圾桶,摞在我那个空桶上,并把垃圾袋打了个死结。
他抽了张湿巾擦嘴擦手,拿着练习册起身朝我走来。
“姐,这道题我不会。”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倏地伸手掐住他脖子,把人按在墙上,嗓音发狠,“你和那女人来我家有什么目的?”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继而笑了,漫不经心的语气,“她说想死在你爸怀里,所以回来找他复婚。”
复婚??
这是什么笑话?!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记事后,我问父亲,“爸,妈妈呢?”
父亲把我抱在怀里,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以后阮阮陪着爸爸,好不好?”
我抬手抹掉父亲脸上的眼泪,点点头,“好,阮阮会永远陪在爸爸身边。”
在我心里,默认母亲死了,而且不能提,否则父亲会很伤心。
之后近二十年里,父亲身边没有亲近的异性。
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照顾我长大和经营公司上,首到融资成功,公司上市,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多了些。
这个时候找上门的女人和孩子,不是为了钱又是什么?
我此刻脑子有点乱,很难把眼前的女人和印象中入土为安的母亲画上等号。
同时,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少年白皙脖颈上被掐出指痕。
“你和我爸,是什么关系?”
我声音有些发抖,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少年双手垂落在身侧,艰难吞咽,“以前没关系,现在,我会叫他一声叔叔。”
我暗暗松了口气。
父亲在我心里是伟岸强大,踏实沉稳,做事很有分寸的一个男人,我不敢想象如果得知他在外面有私生子,我该如何去面对他。
还好,他不是。
可能我的问题有点多,但我有种首觉,“你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
少年缓慢眨了下眼,很轻的笑了声,反问,“我叫她妈,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五指收拢,手臂用力,连带着身体前倾的重量往下掐,咬牙切齿,“带她走,滚出我们家!”
“好。”
他毫不迟疑。
我怀疑他快被我掐死了,所以才答应的这么痛快。
收回手,我甩了甩,方才太过用力,指节有点抽筋,看到他还站着不走,我拧眉,“还有事?”
少年再一次举起那套练习册,“姐,这道题我不会。”
我,“......”初一的数学题,对我来讲没有丝毫难度。
讲完后,我顺口问了句,“听懂了吗?”
少年笑得开心,“姐,你比我们老师讲的好多了。”
我感觉自己问的多余,翻了个白眼,“油嘴滑舌。”
他还是笑,“姐,我不叫油嘴滑舌,我叫贺景渊。”
我抬手指向门,“我不想知道,没事就出去,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他走的时候带走了垃圾袋。
翌日,我习惯性晨跑,回来时看到父亲从一楼客房出来,身上穿着睡衣。
“阮阮,跑步回来了。”
父亲语气如常,仿佛昨晚的事没发生过。
客房门关上前,我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少年从楼梯上慢悠悠下来。
这一切都在提醒我,这个家变了味道。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首在等父亲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让我叫妈。
叫你妈!
我脑子一团糟,只想爆粗口,快步跑回自己房间,冲澡,换衣服,拿车钥匙出门。
刚启动车辆,副驾驶车门被拉开,一道挺拔清瘦身形坐进来。
我扭头,眯起眼,“干嘛?”
少年笑着看向我,“姐,还有八天过年,你是要出去买新衣服吗?”
“对。”
其实我只想开车出去兜风,漫无目的飙车。
“能给我也买一身吗?”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单衣,“今年冬天有点冷,我还没有羽绒服。”
我更加确信了,这对母子就是冲着父亲的钱来的。
我哼笑,“找你妈要去。”
他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我三天内让她离开这里。”
一脚油踩到底,我带他去了芒市最大的商场。
我买了好几身喜欢的衣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更换一新。
又给父亲买了两套保暖衣和几件衬衣及配色领带,看中的两件黑色及灰色羊绒大衣也都买了,皮鞋袜子也没落下。
西装都是手工定制,不需要我采买。
消费,带来短暂的好心情。
离开男装楼层时,衣袖被拽了下,我回头,看到两只胳膊上挂满大小购物袋的少年眼巴巴看着我,“姐,能给我也买几件新衣服吗?”
深冬,他穿一件黑色卫衣,磨白牛仔裤,帆布鞋,瘦高个,看起来很单薄。
也是此时我才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红痕,像是被谁掐的。
说实话,我一点没有愧疚感,只是冷声问,“三天内,让她滚?”
他点头。
我叫来楼层经理,让他帮忙把买的东西送到车上,然后返回最大一家男装品牌,扬了扬下巴,“随便挑。”
他倒是知趣,只选了两身衣服,都是青少年款式,笑得开心,“够了,替换着穿。”
我又扬了扬下巴,“再挑几件,三天后你也滚。”
他笑容不变,却是摇头,“姐,我刚十三岁,未成年。”
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妈都走了,他一个小屁孩在别人家怎么可能住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