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盯着碗里泛着细密白沫的燕麦粥，指尖还沾着刚倒牛奶时蹭到的盒沿，
冰凉的触感裹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腐味，像根细刺扎进心里。她把勺子往碗里一戳，
粥粒黏在勺背上，连带着那层白沫一起晃荡，活像她这周糟透了的生活——就像这碗粥，
看着是按计划准备的早餐，实际却因为一个小疏忽，成了只能倒掉的废品。冰箱门还敞着，
那盒过期三天的牛奶斜斜靠在鸡蛋盒上，标签上的生产日期被水汽晕得模糊，
只有“保质期至”后面的数字清晰得刺眼。这是她上周六在楼下便利店买的，
当时握着牛奶盒站在货架前，还特意算了算：“周一到周四，每天一杯，刚好喝完”，
结果计划全被意外打乱。周一忘带钥匙，她抱着电脑包缩在消防栓旁边，
看着电梯门开开合合，里面的人要么匆匆抓着公文包，要么低头刷着手机，
没一个人注意到她这个“滞留人员”，最后还是物业保安巡逻时，
递了杯温水说“姑娘别着急，开锁师傅马上到”，
才让她没在初秋的凉风中冻得发抖；周二加班到十点，公司楼下的路灯坏了两盏，
她踩着落叶往地铁口走，风把树影吹得在地面上晃，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跟着，
直到看见便利店亮着的暖黄色灯牌，才敢加快脚步冲进去买瓶热饮；周三更离谱，
把公交卡当门禁刷了三次，刷卡机“嘀嘀”的报错声在安静的写字楼大厅里格外响亮，
周围同事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她的脸瞬间烧得发烫，
最后还是前台小姑娘偷偷递了张临时通行条，小声说“我昨天也犯了这错”，
才让她没那么尴尬；直到今天周四，她终于想起这盒被遗忘在冰箱角落的牛奶，
却只能看着它过了期。“又搞砸了。”陈夏叹了口气，把碗端到水槽边，
白花花的粥液顺着排水口往下流，泡沫在水面打着转，最后还是被水流冲得没了踪影。
她盯着空荡荡的碗底，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好像总是这样，
明明把事情规划得清清楚楚，却总在细节上掉链子。上次给客户做的方案，
出门前检查了三遍，到了会议室才发现落了封面，只能红着脸跟领导说“我回去拿”，
来回跑了两趟，会议都开了一半，客户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
忍不住笑说“年轻人别慌”；朋友送的绿萝，她特意定了每天早上九点的闹钟提醒浇水，
结果闹钟响的时候，正好接到客户的电话，对方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挂了电话就把浇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等周末想起时，绿萝的叶子已经黄了大半，
她只能抱着花盆蹲在阳台，跟朋友道歉说“我把你的花养残了”；就连现在，
不过是泡碗燕麦粥，都能因为没看牛奶日期，浪费了食材不说，还让原本该清爽的早晨，
添了股烦躁的酸腐味。厨房的窗户对着小区的绿化带，清晨的风裹着露水的湿气吹进来，
带着点青草的味道，却没让陈夏的心情好起来。她靠在料理台边，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十五分，要是现在出门，还能赶上七点半的公交，
去公司楼下买个三明治当早餐。可一想到公交上的场景，
她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满车厢的人挤在一起，有人手里提着的豆浆晃出了汁，
有人吃着韭菜盒子，味道混在一起，还有人在打电话说“这个月的KPI又完不成了”，
每一句话都像在提醒她：你也没比别人好多少。上周她就因为在公交上被人踩了一脚，
新买的白鞋脏了一大块，那天偏偏要见重要客户，她只能在会议室门口的卫生间里，
用湿纸巾反复擦了十分钟，最后还是留下了一道印子，客户盯着她的鞋看了一眼，
她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再歇五分钟吧。”陈夏把手机塞回口袋，
转身想去客厅沙发上坐会儿，门铃却突然响了。
“叮咚——”清脆的铃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响亮，
陈夏愣了一下——她刚搬来这个小区不到一个月，除了快递员和外卖员，还没人来过家里。
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只见门外站着个穿蓝色校服的小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扎着短短的马尾，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小孩手里紧紧攥着个皱巴巴的白色塑料袋，袋子口有点漏，能看到里面的东西裹着层保鲜膜，
她还踮着脚尖，仰着头往猫眼的方向看，小鼻子因为用力而微微皱着，像只好奇的小松鼠，
连肩膀都绷得紧紧的，好像有点紧张。“请问……有人在家吗？
”小孩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奶气，还夹杂着一丝不确定，尾音轻轻往上扬，
“我是对门新搬来的，我妈妈让我送点东西过来。”陈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门刚开一条缝，小孩就往后退了半步，大概是被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吓了一跳，
手里的塑料袋攥得更紧了，指节都有点发白，另一只手悄悄背在身后，
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后来陈夏才知道，那是她准备的“道歉小礼物”，
一颗用彩纸包着的糖果，怕对方不喜欢，才一直藏在身后。“姐姐好，”小孩抬起头，
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装了星星，
“我叫林小满，昨天刚跟妈妈搬到对门。妈妈说，新邻居要互相照顾，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说着，林小满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来。陈夏接过来，触手是冰凉的，
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带着冰箱的寒气。她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盒没拆封的牛奶，
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是昨天的，新鲜得很，盒身上还印着一只卡通小牛，牛角是粉色的，
看起来格外可爱。牛奶盒的角落，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早上喝牛奶，
一天都有精神呀”，字迹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小孩写的。“这……”陈夏有点惊讶，
她和对门素不相识，怎么会突然送牛奶过来？难道是自己昨天搬东西时动静太大，
吵到对方了？她心里不由得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塑料袋，指尖都有点发白。“妈妈说，
早上喝牛奶对身体好，”林小满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小声解释道，
“昨天我跟妈妈去买东西，看见姐姐你也在便利店，手里拿着燕麦片，
还对着牛奶柜看了好久，皱着眉头好像在纠结，所以妈妈就多买了一盒，
让我今天早上送过来。”陈夏这才想起，昨天傍晚她确实去楼下便利店买过燕麦片。
当时她站在牛奶柜前，手里拿着那盒快过期的牛奶，反复看了好几遍，心里纠结：“买吧，
明天就过期了，喝不完浪费；不买吧，家里的燕麦片没牛奶泡，只能干吃”，
最后还是抱着“凑活喝两天”的心态放进了购物篮。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举动，
竟然被对门的母女俩看见了，还记在了心里。“谢谢你和你妈妈，
”陈夏的心里突然暖了一下，像被晒了太阳的棉花，软乎乎的，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牛奶，
又看了看林小满，“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点糖，是水果味的，有草莓、橘子、葡萄，
都是我昨天刚买的，很好吃。”“不用啦！”林小满连忙摆手，往后退了两步，
小皮鞋在地板上轻轻磕了一下，发出“嗒”的一声，“妈妈说，邻里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送盒牛奶而已，不算什么。对了，妈妈还说，刚过期的牛奶别扔，用来浇花挺好的，
能让花长得更旺呢！她以前养过一盆多肉，用过期牛奶浇了之后，叶片长得可饱满了，
摸起来软软的，像小馒头。”说完，林小满对着陈夏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像雨后刚冒出来的小芽，可爱得很。然后她转身就往对门跑，一边跑一边喊：“妈妈，
我送到啦！姐姐说谢谢你，还想给我拿糖呢！”2 邻里的温暖陈夏站在门口，
手里拿着那盒新鲜的牛奶，看着林小满的身影消失在对门的门后，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垃圾袋——里面装着那盒过期的牛奶和倒掉的燕麦粥，突然觉得，
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至少，在她因为一点小事而沮丧的时候，有人注意到了她的纠结，
给她送来了一盒新鲜的牛奶，还贴心地告诉她过期牛奶的用处，
让她知道：有些“过期”的东西，并不是毫无价值。回到厨房，陈夏把新牛奶放进冰箱，
小心翼翼地放在鸡蛋盒旁边，避免被水汽弄湿标签——她怕自己又忘了喝，
特意把牛奶盒转了个方向，让生产日期对着冰箱门，这样下次打开就能看到。
然后她拿着那盒过期的牛奶走到阳台，阳台的角落里放着几盆多肉，
是她上个月搬家时朋友送的。朋友当时说“多肉好养活，不用经常照顾，
适合你这种总忘事的人”，结果她还是因为总忘了浇水，有两盆的叶片已经有点发皱，
像被揉过的纸，提不起精神，叶片边缘还泛着点淡淡的黄色。她找了个小勺子，
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旧报纸铺在花盆旁边，怕牛奶洒在地板上不好清理，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过期牛奶倒在多肉的土壤里，避开叶片，只浇在根部。牛奶渗进土里，
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很快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奶香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
还挺好闻，不像刚才倒在粥里时那样刺鼻。“希望你们能长得旺一点。
”陈夏对着多肉小声说，手指轻轻碰了碰发皱的叶片，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平静了不少。
她还特意把那盆皱得最厉害的多肉，搬到了阳台中间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想着“多晒太阳，
再喝点牛奶，应该能快点好起来”。然后她转身去泡了碗新的燕麦粥，新鲜的牛奶倒进去，
乳白色的液体裹着燕麦粒，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比刚才那碗带着酸腐味的粥好闻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