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密计划

午夜十二点，市中心“铂锐”大厦顶层公寓的灯光依然亮着，像一枚楔入都市心脏的金钉。

陈永坤，永盛集团的副总裁，此刻正端着一杯昂贵的麦卡伦威士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川流不息的城市。

这是他打拼半生换来的视角，权力与财富的视角。

但他眉头紧锁。

最近集团内部风声鹤唳，传闻董事会正在秘密调查一批数额巨大的问题资金，而经手人正是他。

他自认手脚干净，所有痕迹都己抹平，可心头那点不安，像鞋底黏住的口香糖，甩不掉，膈应人。

“嗡——”书桌上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他常用的那部，而是专门用于处理某些“私人事务”的通讯工具。

他走过去，屏幕亮着，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陈永坤先生，您于去年十月三日，通过海外空壳公司‘晨曦投资’转入瑞士苏黎世银行，账户尾号7482的五百三十七万美金，己引起‘破云者’的注意。

这笔钱，沾着西区旧城改造项目的血。

明天太阳落山前，我们希望听到您在董事会的‘主动’忏悔。

否则，您书桌右下角抽屉里的那份真实账本，将会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方。

“冷汗，瞬间从陈永坤的额角渗出，沿着他保养得宜的脸颊滑下。

不可能！

“晨曦投资”的构架是他花了重金，请世界上最顶尖的洗钱专家设计的，层层嵌套，如同迷宫。

苏黎世的账户更是绝密中的绝密，连他最信任的情人都不知道。

至于书桌抽屉里的账本……那是个物理隔绝的保险装置，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开启。

这个“破云者”是谁？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猛地拉开右下角的抽屉，输入密码，按下指纹。

抽屉无声滑开。

里面，那份他亲手放进去的、记录着所有不能见光交易的硬皮笔记本，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

他松了口气，随即又是更大的恐惧——对方能精准地说出位置，意味着他们来过？

或者……有更可怕的手段？

他颤抖着手，试图回拨那个未知号码，得到的只是空号的忙音。

他冲到电脑前，想联系那个洗钱专家，却发现所有关于“晨曦投资”的电子文件，包括加密的、备份的，全部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单的、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图案，旁边标注着：23:59:48。

倒计时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我们只取走秘密，不取钱财。

但你的秘密，比钱财更致命。

“陈永坤瘫坐在昂贵的意大利真皮座椅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窗外城市的喧嚣与光芒，此刻仿佛都变成了无声的嘲讽。

他第一次感到，在这座他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钢铁丛林里，存在着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对抗的力量。

一种名为“破云者”的幽灵。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一个不起眼的旧书吧地下室。

这里与“铂锐”顶楼的奢华判若两个世界。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咖啡因混合的沉静气味。

几排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塞满了书，中间区域摆放着数台高速运转的服务器，机箱上闪烁的指示灯像某种活物的呼吸。

凌枫，三十岁出头，穿着舒适的灰色羊绒衫，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更像一位沉浸在学术世界的青年学者，而非一个刚刚发出致命威胁的“侠盗”首领。

他关闭了加密通讯界面，端起手边的浓缩咖啡杯，抿了一口，目光平静地扫过旁边另一块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陈永坤公寓内部的实时监控——不是通过入侵网络（那太容易被追踪），而是通过一周前，伪装成物业检修人员，在吊灯饰件内部植入的、自带独立能源和量子加密传输功能的微型传感器。

屏幕上，陈永坤正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时而抓扯头发，时而对着手机咆哮。

“目标反应符合预期，恐惧指数87%，崩溃临界点预估在十西小时后。”

一个冷静的、略带电子合成感的女声在室内响起，来自中央服务器的AI“雅典娜”。

“足够了。”

凌枫放下咖啡杯，声音温和，“给他留出思考‘体面’的时间。

通知‘金刚’和‘百灵’，第一阶段收尾，可以撤了。

注意清除所有物理接触点。”

“指令己下达。”

雅典娜回应，“另外，刚截获到一条经由三个跳板转发的加密通讯碎片，指向‘暗阳联盟’的一个外围节点，内容与陈永坤有关，似乎在确认他的‘失控’状态。”

凌枫的眼神微微一凝，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了半分。

“暗阳联盟”……这个盘踞在城市阴影深处，由权贵、黑金与黑警交织成的庞然大物，终于因为陈永坤这条小鱼，而稍微显露了一丝痕迹。

他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城市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和细线标记着复杂的关系网络。

其中，代表陈永坤的红色图钉，仅仅处于网络的边缘。

凌枫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地图中心那片被黑色记号笔重点圈出的、代表城市最核心权力区域的空白。

“只是开始。”

他轻声自语，像是说给地图听，又像是说给记忆中那个笑容阳光、却最终被沉入混凝土桩基的挚友。

“我们会一层一层，把你们的‘云’，彻底撕开。”

地下室里，只有服务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在回应他，如同风暴来临前，大地深处传来的、无声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