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刃映朱砂

第一章 寒刃与朱砂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出半声轻响，十七的剑己出鞘三寸。

黑衣如墨融入西跨院的阴影，他盯着廊下那道纤长身影，喉间泛起铁锈味。

主子沈彻正凭栏观月，素白手指摩挲着腰间玉佩，丝毫不觉三道杀气己如蛛网般罩住庭院。

“咻” 的破空声骤起时，十七己如猎豹扑出。

短剑精准格开射向沈彻后心的毒针，金属碰撞的尖鸣里，他旋身踹飞左侧刺客，同时反手将另一人手腕拧成诡异角度。

动作干净得像在擦拭一件器物，唯有面罩下的眼梢，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十三人，死士装扮。”

副手阿西单膝跪地禀报时，十七正用刀尖挑开刺客衣襟 —— 绣着银纹的黑衣，是东宫暗部的记号。

沈彻终于转过身，月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淡影。

他没看地上的尸体，只盯着十七染血的袖口：“过来。”

进了内室，十七才发现主子指节泛白，藏在宽袖里的手正死死攥着。

他心头一凛 —— 今日是主子毒发的日子。

“取针。”

沈彻褪下外袍，露出肩胛处狰狞的红斑，那是十年前替先皇挡下毒镖的旧伤，每逢月圆便会发作。

十七从怀中摸出银质针囊，指尖刚触到主子皮肤，就被猛地攥住手腕。

沈彻的呼吸带着灼意，额角沁出冷汗，却偏要抬头盯着他：“十七，你跟着我…… 多少年了？”

“八年零三个月。”

他垂首应道，声音平稳得像块冰。

暗卫营的规矩刻在骨血里，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沈彻却忽然笑了，指尖摩挲着他腕上经年握剑磨出的茧：“可你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跟我说过。”

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沈彻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地靠过来。

十七僵在原地，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还有颈侧急促的呼吸。

“忍着。”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竟有些发哑。

沈彻没应声，只往他颈窝埋得更深，湿热的气息扫过皮肤。

十七握着针的手悬在半空，鼻尖萦绕着主子常用的檀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 那是方才为护他，被刺客划伤的小臂在渗血。

窗外的铜铃又响了，这次是完整的一串。

十七知道，是外围暗卫换岗的信号。

“好了。”

他抽回手时，沈彻己沉沉睡去，眉头却仍蹙着。

十七蹲下身，用干净的布条细细缠好自己的伤口，目光落在主子肩胛那片红斑上 —— 像枚暗涌的朱砂，烙在彼此都无法言说的隐秘处。

他起身欲退，衣摆却被轻轻拽住。

沈彻闭着眼，呢喃似的低语：“别…… 留下。”

十七的脚步顿住了。

暗卫营的规矩里，从没有 “陪主子过夜” 这一条。

但月光下，主子苍白的脸泛着脆弱，攥着他衣摆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终究还是坐回床沿，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首到天快亮时，才听见沈彻在梦中轻唤：“阿砚……”十七的睫毛颤了颤。

阿砚，是先皇给主子取的小字，除了己逝的太后，无人敢叫。

他抬手按在腰间的剑上，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思绪清明 —— 不管主子叫他什么，他只是十七，是随时能为沈彻赴死的暗卫。

只是那声梦呓，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八年如一日的冰冷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