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众叛亲离
律师带来的文件袋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的不是翻案的希望，而是一张张熟悉面孔的证词。
“王副总提交了录音，说你指示他做假账时特意强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律师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文件上滑动，“还有张总监，他交出了三年来的‘好处费’记录，说都是你亲自批的条子。”
龙哥的指关节在桌面上重重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副总跟着他从城中村拆迁项目起家，当年在工地上被钉子户围堵，是他挡在前面挨了一砖头；张总监更是他的远房表亲，连儿子出国留学都是他掏的学费。
这些曾在酒桌上拍着胸脯喊 “龙哥指哪我们打哪” 的人，如今却成了刺向他心脏的利刃。
“他们的证词有漏洞吗？”
龙哥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目光落在文件上那些扭曲事实的字句上 —— 王副总口中的 “假账”，明明是为了应对环保检查的临时台账；张总监说的 “好处费”，实际是给农民工的冬季取暖补贴。
“漏洞很多，但对方准备得太充分。”
律师叹了口气，抽出一份视频证词，“连老陈都反水了，他说亲眼看到你把拆迁款转到私人账户。”
“老陈？”
龙哥的瞳孔猛地收缩。
老陈是公司的元老级司机，跟着他快二十年，连他家保险柜的密码都知道。
去年老陈妻子患癌症，还是他动用关系联系的专家团队。
视频里的老陈佝偻着背，眼神躲闪，说话时不停搓着双手：“…… 那天我送龙总去银行，亲眼看见他把一个亿的拆迁款转到个人账户，还跟我说‘这钱得藏好了，以后养老用’……放屁！”
龙哥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杯子里的水溅出飞沫。
他清楚记得那天的场景，是去给拆迁户发放应急款，老陈当时还帮着清点现金。
视频里的背景音明显经过剪辑，连他说话的语气都透着诡异的失真。
律师连忙按住他的手，朝摄像头的方向瞥了一眼：“别激动，监控着呢。
更麻烦的是几个大合作方，盛世集团刚发了声明，说发现与龙腾的合作项目存在重大欺诈，己经向法院申请冻结资产。”
盛世集团的董事长赵启明，是他相交十年的棋友。
上个月两人还在私人会所对弈，赵启明拍着他的肩膀说 “未来之城项目我追加十亿”。
短短半个月，攻守之势竟己天翻地覆。
探视时间结束前，律师塞给他一张折叠的照片。
照片上，李威正站在龙腾大厦的剪彩仪式上，身边簇拥着一群媒体记者。
他胸前别着 “董事长” 的铭牌，脸上挂着龙哥再熟悉不过的憨厚笑容，接受着众人的祝贺。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财务部小林失踪了，他手里有真账。”
龙哥将照片攥在掌心，纸张边缘硌得手心生疼。
小林是财务部的老会计，平时沉默寡言，却总在关键时刻提醒他规避风险。
这个唯一可能掌握证据的人，如今成了失踪人口。
回到羁押室，铁门上的小窗透进惨淡的月光。
龙哥躺在硬板床上，脑海里像放电影般闪过一张张面孔 —— 那些在酒桌上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那些喊着 “龙哥” 长大的下属，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亲友。
如今他们要么隔岸观火，要么落井下石，将他推入更深的深渊。
隔壁牢房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某个经济犯正在为巨额债务崩溃。
龙哥却异常清醒，他终于明白这场危机绝非偶然。
能策反这么多核心人员，能伪造天衣无缝的证据链，能在短短几天内掏空他的商业帝国，背后一定有一只庞大而隐秘的黑手。
他摸出藏在鞋底的小刀片，在墙壁上轻轻刻下一个 “威” 字。
月光下，这个字像一只蛰伏的毒蛇，闪着冰冷的寒光。
曾经有多信任，此刻就有多刺骨。
龙哥闭上眼睛，黑暗中浮现出李威递给他酒杯的画面，那时对方眼里的贪婪被憨厚完美掩盖，而他竟毫无察觉。
铁门外传来狱警换岗的脚步声，龙哥猛地睁开眼。
眼底的震惊与愤怒己被彻骨的寒意取代，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讲义气重情义的龙啸天己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在绝境中等待复仇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