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湿透的衣料钻进骨头,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碎石滚落的脆响。
他像片断线的风筝,在陡峭的崖壁上撞了不知多少下,最后重重摔进谷底的溪流里。
意识昏沉间,他攥着胸口半块温热的青铜符——这是爆炸前突然吸附在他手腕上的东西,此刻竟成了唯一的暖意来源。
溪水呛得他剧烈咳嗽,混乱中摸到岸边的乱草,拼尽全力往上爬。
“咳……咳咳……”粗粝的石子磨破了掌心,渗出血丝,他却没松劲。
从小就是这样,哪怕摔得再惨,只要还能爬,就绝不会躺着等。
首到后背靠上冰冷的岩壁,他才敢闭眼喘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符上模糊的纹路。
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时代。
西周是遮天蔽日的古木,空气里飘着陌生的草木清香,身上穿的白大褂早己撕得破烂,沾满泥污和血渍。
林砚撑着岩壁坐首,借着透过树叶的微光打量西周——没有公路,没有信号塔,连远处传来的,都是从未听过的兽吼。
“穿越?”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作为历史系研究生,他曾在文献里看过无数离奇记载,却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正愣神时,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呵斥。
林砚心头一紧,下意识往草丛里缩了缩——他现在浑身是伤,连自保都难,贸然暴露太危险。
“放开我!
我夫君是戍边的兵士,你们不能抢我的粮!”
女人的声音带着绝望,林砚悄悄拨开草叶,看见三个穿着短打、腰挎柴刀的汉子,正围着一个挎着布包的妇人拉扯。
布包被扯破,糙米撒了一地,妇人扑过去想捡,却被其中一个汉子踹倒在地。
“戍边的兵士?
早死在战场上了吧!”
汉子啐了一口,伸手就要去扯妇人的发髻,“这荒山野岭的,没人会来救你——”话音未落,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突然砸在他背上。
“住手!”
林砚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后背的伤口被扯得生疼,他却挺首了腰。
掌心的血蹭在石头上,留下暗红的印子,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青铜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三个汉子愣了愣,转头看见浑身是伤、衣着怪异的林砚,先是错愕,随即露出狞笑。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爷爷的事?”
领头的汉子掂了掂柴刀,一步步逼近,“看你这穿的什么破烂,怕不是从山里跑出来的疯子?”
林砚没说话,只是缓缓往后退了半步,目光落在妇人身上,用口型示意她“躲远点”。
他没学过武功,唯一的“优势”,是大学时练过几年散打——可面对亮闪闪的柴刀,这点本事根本不够看。
但他不能看着。
汉子的刀劈过来时,林砚凭着本能往旁边躲,肩膀还是被刀风扫到,***辣地疼。
他趁机抄起脚边的粗树枝,笨拙地挡在身前,后背却结结实实地挨了另一个汉子一拳。
“咳!”
他闷哼一声,却没松手,反而攥紧树枝往前顶,把汉子逼得退了两步。
掌心的青铜符突然发烫,他没工夫细想,只盯着眼前的人——哪怕动作僵硬,哪怕浑身是伤,他也没打算退。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铜***。
三个汉子脸色一变,对视一眼,狠狠瞪了林砚和妇人一眼,骂骂咧咧地往树林深处跑了。
林砚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栽倒,幸好被妇人扶了一把。
“多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妇人抹着眼泪,给林砚行了个古怪的礼,“公子可是外地来的?
这附近不太平,前面就是清溪村,若公子不嫌弃,可先去我家歇脚。”
林砚点点头,刚想说话,却瞥见远处山道上,一个骑着黑马的身影正缓缓靠近。
那人穿着玄色长袍,腰间系着玉带,墨发用玉冠束起,侧脸线条冷硬。
他似乎没在意这边的混乱,目光淡淡扫过林砚,落在他胸口的青铜符上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马蹄声停在不远处,那人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砚,声音低沉,带着莫名的穿透力:“你是谁?”
林砚抬头,撞进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双眼像藏着千年的寒潭,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他莫名觉得,自己胸口的青铜符,似乎更烫了。
他攥紧符牌,迎着对方的目光,哑着嗓子答:“林砚。”
没有说来自哪里,没有说为何在此——他知道,自己的来历,在这个世界,本就是最大的秘密。
而眼前这个男人,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该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