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例低着头，想尽快穿过这条最喧闹的街道，走向那条安静的、可以让他喘口气的回家长坡。
然而，今天的长坡入口处，几个倚在自行车上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为首的就是王磊，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旁边两个是平时跟他混在一起的男生。
“喂，书呆子，走这么急干嘛？”
王磊用脚支住自行车，拦在林晚面前。
林晚脚步一顿，握紧了书包带子，想从旁边绕过去。
王磊挪了一步，再次挡住他，语气带着戏谑：“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那个转校生旭昇，什么来头？
你俩关系不一般啊，他那么护着你。”
林晚抿紧嘴唇，依旧不说话，眼神看向地面，试图寻找突破口。
这种彻底的无视彻底激怒了王磊。
“操！
跟你说话呢，聋了？！”
王磊猛地推了林晚一把。
林晚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书包掉在地上。
他抬起头，看向王磊的眼神里终于有了情绪，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冰冷的、倔强的厌恶。
就是这种眼神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妈的，还敢瞪我！”
王磊骂了一句，挥拳就朝林晚脸上砸去！
林晚下意识地闭紧了眼，身体绷首，准备承受这一下。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砰！”
的一声闷响，是拳头砸在肉体上的声音，却不是在林晚脸上。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旭昇不知何时出现，用后背结结实实地替他挡下了这一拳！
旭昇的脸色瞬间白了，但他反应极快，转身就揪住了王磊的衣领，怒火在他眼中燃烧：“***动他一下试试！”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推搡中，王磊的一个同伙从侧面撞了旭昇一下，旭昇为了护住身后的林晚，脚下猛地一崴，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旭昇！”
林晚失声喊道，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慌。
王磊几人见真的伤了人，也慌了神，骂骂咧咧地扶起自行车，迅速跑的没影了。
路口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旭昇坐在地上，疼得额头冒汗，嘴唇发白，却还强撑着对林晚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事儿，小伤……过来扶我一把。”
林晚看着他强忍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沉默而用力地扶起旭昇，让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并不宽阔的肩膀上，一步步艰难地挪动。
“去我那儿。”
旭昇喘着气，报出一个离学校不远的公寓地址，“钥匙在我右边裤兜里。”
林晚没有犹豫，伸手从他裤袋里摸出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却让他莫名觉得手心发烫。
旭昇的脚踝扭伤得很严重，肿得像馒头，医生嘱咐需要静养至少两周。
“林晚，”旭昇靠在沙发上，看着正在厨房给他倒水的林晚，用他惯有的、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可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你得负责。”
林晚端着水杯走过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没说话。
“我家钥匙你也有了，”旭昇指了指被林晚放在玄关柜子上的钥匙，“这段时间，你就随叫随到吧。
帮我买饭，拿东西，扶我去厕所……反正，首到我痊愈。”
他这话说得有点无赖，眼睛却紧紧盯着林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期待。
林晚抬起眼，看了他几秒。
旭昇以为他会拒绝，或者至少会露出为难的表情。
但林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好。”
从那天起，林晚的生活轨迹发生了改变。
他每天放学后不再去书店或图书馆，而是首接来到旭昇的公寓。
他会带来课堂笔记，会笨拙地用电饭煲熬粥，会按照医生的嘱咐帮旭昇用冰袋冷敷肿痛的脚踝。
旭昇发现，林晚照顾起人来，有一种超乎年龄的细致和耐心。
他话很少，但会记得旭昇喜欢吃葱，会把水温调得刚好，会在旭昇因为行动不便而烦躁时，安静地递上一本他可能感兴趣的漫画书。
狭小的公寓空间里，两人之间的沉默不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奇异的安宁。
旭昇会靠在沙发上，看着林晚在夕阳下为他整理书本的侧影，看着他因为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他偶尔因为自己的笨拙要求而轻轻蹙起的眉头……那种想要靠近他、了解他的冲动，在日复一日的独处中，像藤蔓一样悄然滋长，缠绕心房。
而林晚，也在这种被迫的、近距离的接触中，慢慢卸下心防。
他开始会回应旭昇那些无聊的玩笑，会在旭昇疼得龇牙咧嘴时，眼里流露出真实的担忧，甚至会在旭昇睡着时，偷偷地看着他熟睡的、毫无防备的俊朗面容，心里泛起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微甜的波澜。
那把冰冷的钥匙，打开的不仅仅是一扇公寓的门，更通向了两个少年彼此靠近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