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最后清晰的，是那穿制服的大哥哥脸上高深莫测，又带着点“你懂的”那种笑。
然后就是一股子蛮横的力量，拽着他，天旋地转。王拧巴，或者说，曾经的王拧巴，
在一个陌生的、泛着金属冷光的狭小空间里醒来。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脱粒机，
嗡嗡作响，无数纷乱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暴力撕扯开的棉絮，强行塞了进来。
他花了好半天，才勉强理清现状。他“穿越”了。时间，
是他那个大院修建停车场的大概……一百年后。地点，
是一个叫做“新纪元负债者联合居住单元”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个高级点的集体宿舍，
分配给像他这种“无资产、有潜力还债”的公民。身体，还是那个身体，年轻了些，
但里面装着的灵魂，经历过一次匪夷所思的时空跳跃。
短暂的懵逼和一丝潜藏的、属于穿越者的窃喜过后，王拧巴开始消化这个世界的常识。
这一消化，差点没把他直接送走。钱？这个时代早就不用那种实体玩意儿了。每个人一出生，
就绑定一个“终身负债账户”。
工作、学习、消费、甚至呼吸据说高级别的空气净化区要收费，都在增加你的负债。
人生的目标，不是积累财富，而是“优化债务结构”和“争取债务减免”。富人的标志，
不是存款多少，而是拥有“良性负债”，
比如投资未来科技、购买基因优化服务所产生的债务，这些债务被认为能带来更高回报，
甚至有机会被“债转股”。而穷人的标志，就是像他现在这样，背着高额的“生存性负债”，
利息滚雪球，永无出头之日。“妈妈地……”王拧巴下意识地骂出了口头禅，
声音在狭窄的舱室里显得干涩无力。这他妈算什么鬼世界？说好的凭借超前知识，
炒股、囤房、搞互联网，成为神豪，左拥右抱呢？开局就负债？还玩个屁！
他颤巍巍地根据记忆，激活了手腕上一个类似金属手环的东西，一道光屏投射在空气中。
合债务评级：G最低级****待清偿债务总额：待核算……**王拧巴心里咯噔一下，
待核算？继承来的债务？难道是……他那个时代欠下的房贷？不对啊，他住单位大院，
没买房。那是……人情债？这也能继承？光屏闪烁了几下，一串数字猛地跳了出来。
王拧巴眨巴眨巴眼，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伸出手指，像个第一次学数数的孩子，
对着那串数字后面跟着的零，一个一个地数。
、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十亿……百亿……”数到“三百亿”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了，呼吸都停了。单位是“信用点”。
三百亿信用点的债务！他眼前一黑，差点从那个勉强称之为床的平台上栽下去。
这他妈是把上辈子、上上辈子、祖宗十八代的债都算他头上了吗？！“为什么？！
”他对着光屏低吼，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荒谬而变形。光屏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疑问，
自动下拉，
示出了这笔天价债务的明细来源：**项目：历史服务费累积滞纳物品：双轮人力驱动车，
《跨时空债务追溯与承担法案》第7版……**下面还有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条款和计算公式，
王拧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行描述上——“双轮人力驱动车”。
他那辆……破自行车？！就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
他上个月还琢磨着卖掉换钱的破自行车？！停了区区一百年，保管费要三百亿？！！抢劫！
这是赤裸裸的、跨世纪的、丧心病狂的抢劫！！王拧巴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比当年被停车场那个管事男教训时还要憋屈一万倍。这他妈比窦娥还冤！
他当初就不该让那停车场修起来！不，他就不该有那辆破车！
“妈妈地……谁怕怕谁啊……”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当年的狠话，可这一次，
底气虚弱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面对一个能跨时空收费的庞大体系，他一个人，一辆破车，
算个屁？接下来的几天，王拧巴如同行尸走肉。
他被分配了一份在“城市垂直农业模块”修剪合成植物叶片的工作，
美其名曰“通过劳动优化债务结构”，实际上赚取的那点微薄“债务抵扣点”，
连这笔巨债每天产生的利息零头都抵不上。他试图跟周围的“邻居”，
那些同样背负着沉重债务的“难兄难弟”们解释，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是来自一百年前的无辜者。结果换来的只是同情中带着怜悯，更多是麻木的眼神。“哥们，
认了吧，”一个面黄肌瘦、代号“老债”的男人拍拍他的肩膀，“这年头，
谁屁股后面不跟着一屁股债？三百亿是多了点，但想想看，你这债龄长啊，
说不定能申请个‘历史遗留债务特别延缓’呢？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卵用。
”另一个稍微年轻点的，
因为试图研发“永动机”来抵扣债务失败而欠下更多债的“发明家”，
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老王，你那自行车，说不定是什么关键文物？
或者里面藏着什么古代科技？不然能收这么贵？你仔细检查过没有？车把手？坐垫下面？
”王拧巴苦笑。那辆车他太熟悉了，锈迹斑斑，链条都快掉了，有个屁的科技。
他也不是没想过利用“重生者”的优势。他努力回忆自己那个时代什么最赚钱，股票代码？
房地产洼地？未来科技方向？可在这个全民负债、经济规则完全扭曲的世界，
那些知识如同废纸。这里的“股市”炒的是“债务重组预期”，
这里的“房地产”看的是“负资产净化潜力”，
这里的“科技”追求的是“如何更高效地计算和追索债务”。他的记忆，他的知识，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新时代，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毫无用武之地。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
一点点淹没了他。直到那天，他按照“资产召回通知”，
去往一个叫做“跨时空资产寄存中心”的地方，领取他那辆“价值”三百亿的自行车。
那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未来感的空旷大厅，冰冷的金属和流转的能量光束构成了主体。
在中央一个孤零零的平台上，他那辆破旧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正静静地停在那里。车身上岁月的痕迹比他记忆中还重，锈蚀更深，灰尘仆仆，轮胎瘪瘪的。
但它就在那里，像一个从时光深处打捞上来的、沉默的证物。
一个穿着类似当年停车场制服、但材质先进得多、泛着幽蓝光泽的工作人员，
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个电子板：“确认资产接收。根据《TSAM-DIC管理条例》，
接收即视为确认债务关联。请在此处进行生物印记签署。”王拧巴看着那辆破车，
再看看那冰冷的电子板和上面天文数字的债务，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荒谬感冲上心头。
他几乎要崩溃，要大喊，要砸了这鬼地方。可就在他目光扫过那辆车锈迹斑斑的车架，
扫过那个他曾经亲手绑上去、如今早已褪色破烂的塑料铃铛时，
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涌了上来。这辆车，陪着他穿过大街小巷，淋过雨，晒过太阳，
承载过他年轻时的重量和时光。它曾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一个微不足道，
但确实存在的部分。而现在，它成了这个世界荒谬规则的集中体现。
一个被强行赋予三百亿“价值”的、实实在在的破烂。所有人都告诉他，认命吧，
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慢慢还债，或者等待虚无缥缈的债务减免。但，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要接受这飞来横债？凭什么一辆破车停一百年就要三百亿？
凭什么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此扭曲？他看着那辆车，看着它那副“我就烂，
但我值三百亿”的荒谬姿态，突然，咧开嘴，笑了。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绝望的笑，
而是一种混合着愤怒、不甘、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后反而豁出去的、带着点拧巴劲儿的冷笑。
“妈妈地……”他低声嘟囔，眼神却锐利起来，紧紧盯着那辆自行车，
“三百亿……嘿嘿……”也许，这辆被这个扭曲世界认定为“价值”三百亿的破自行车，
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漏洞，一个最荒谬的bug。也许，它不仅仅是债务的源头。
也许……它能成为砸碎这狗屁规则的一块板砖？他伸出手，没有去接那个电子板，
而是直接摸向了那冰冷、粗糙、锈蚀的车把。触感真实。一股莫名的联系，
仿佛通过这冰冷的金属，从百年前的那个午后，贯穿到了此刻。这个开局，是挺烂的。
但玩意儿，好像有点意思了。
1 破车惊魂王拧巴推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
走在流光溢彩却冰冷异常的街道上。车轮轴承缺油，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
划破了城市背景音里那种恒定的、低沉的能源流转声，
引得偶尔路过的悬浮通勤器里投来几道漠然或者诧异的目光。他这身行头，加上这辆破车，
在这个时代，比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珍奇异兽还扎眼。但他顾不上这些。
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试图用这辆“三百亿”做点什么的念头，被现实的风一吹，摇摇晃晃，
几近熄灭。能做什么？把它当古董卖了？他查过，“旧纪元废弃物”交易市场确实存在，
但价格嘛……一个品相完好的“智能手机”或许能换几个债务抵扣点，而他这辆破车，
估计人家回收机器人都嫌处理起来费能量。拿去抵押贷款？别逗了，
哪个“债务优化银行”会接受一个负资产源头作为抵押物？除非他们疯了。或者，
真像那个“发明家”邻居说的，里面藏着什么宝藏图、外星科技？
王拧巴借着路边能量广告牌的光芒，仔细摩挲过车架的每一寸，除了锈渣和顽固的泥点子，
屁都没有。“妈妈地，难道真就只是个笑话？”他停在一条僻静的通道口，
看着眼前川流不息、无声滑过的飞行器，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巨人国的小丑。就在这时，
手腕上的负债手环轻微震动，
光屏自动弹出一条推送信息：**区域公告‘负资产净化’资格筛查将于本周期末启动，
请G级及以下评级债务人做好准备。筛查地点：第七债务大厅。”**“负资产净化？
”王拧巴皱了皱眉，点开详情。解释文本冗长而晦涩，充斥着专业术语，
但核心意思他看懂了：这是一种针对“无可救药”的低评级债务人的“清理机制”。
一旦被判定为“无可净化价值”，债务人将被“重组”——根据过往案例推测，
大概率是意识上传到某个虚拟服务器里永久打工还债，或者更糟，
物理意义上被“分解回收”，为城市提供生物质能。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这三百亿的G级评级，简直是“负资产净化”的头号靶子！必须做点什么！立刻！马上！
他猛地看向那辆破自行车，眼神变得凶狠起来。这玩意儿，现在不是翻身的钥匙了，
是他妈的催命符！砸了它？毁了这债务的源头？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
但手环立刻发出警告：“检测到对关联资产产生破坏意图。
警告：任何对关联资产的损毁行为，将视为恶意逃避债务，触发《债务追索强制条例》，
后果包括但不限于即时债务翻倍、强制劳役、意识冻结……”王拧巴泄了气。砸不得，
卖不掉，押不了。这破车像个焊死在他身上的诅咒。他烦躁地踢了一脚车轮，
车轮“嘎吱”一声抗议，带动了整个车架。
瘪瘪的轮胎碾过地面一个不起眼的、散发着微光的金属井盖。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车轮接触井盖的一瞬间，王拧巴手腕上的负债手环屏幕，像是受到强干扰一样，
猛地闪烁起来，数字和字符疯狂跳动，然后“啪”地一下，黑屏了。不止如此，以他为中心，
半径大概十米左右，
的指引标识、甚至不远处一个正在自动清洁地面的圆盘机器人——都齐齐暗灭、停滞了一瞬。
大约两秒钟后，才又陆续恢复正常。王拧巴愣住了。他抬起手腕，用力拍打手环。
屏幕慢吞吞地重新亮起，债务数字依旧刺眼，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他确信不是幻觉。
那个清洁机器人还在原地打转，似乎程序有点错乱。是巧合？城市能源波动？
他下意识地又推着车，小心翼翼地将车轮再次压上那个金属井盖。
“滋啦——”手屏再次剧烈闪烁，附近的光线也同时一暗。松开，恢复正常。再压上，
又闪烁、暗淡。王拧巴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环顾四周，没人注意到这短暂的异常。
行色匆匆的路人沉浸在自己的债务烦恼中，无人关心这片刻的黑暗。他的目光，
死死盯住那辆破自行车，然后是那个看似普通的金属井盖。这井盖……下面是什么？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井盖上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和编号，
中心有一个小小的、正在缓慢旋转的蓝色光点，表明它处于激活状态。
这是城市地下能源管网或者数据光缆的检修口？为什么这辆破车压上去，
会产生这种类似“电磁脉冲”的效果？不对，这个时代早就不用那种低级玩意儿了。
这是……干扰了某种场？能量场？信息场？一个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猜想，
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脑海。
这辆被跨时空收费一百年、估值三百亿的破自行车……它之所以“贵”，
难道不是因为它的保管费，而是因为它本身，
具有某种……干扰、甚至破坏这个负债世界底层规则的能力？！
那个“跨时空资产管理与债务继承委员会”煞费苦心地将它保管一百年，不是为了收钱，
而是为了……隔离它？！研究它？！或者，等待它真正的主人出现？
王拧巴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血液在血管里加速奔流。他推着车，
开始有意无意地靠近路边其他类似的、带有能量标识的公共设施。靠近一个垃圾自动分类箱，
没反应。靠近一个公共信息查询屏，没反应。
靠近一个墙壁上嵌入式的、正在播放广告的能量传输节点……“噗——”节点发出一声轻响，
熄灭了。手环再次疯狂闪烁。有效范围似乎和接触面积与目标的能量强度有关！
王拧巴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和惊骇，他推着车，装作若无其事地快速离开了这片区域。
回到那个鸽子笼一般的“居住单元”，他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大口喘气。
看着房间角落里那辆安静的破自行车，眼神彻底变了。这玩意儿……不是债务。
这他妈是个大杀器！一个可能专门针对这个负债世界底层基础设施的大杀器！
如果……如果能搞清楚它的原理，控制它的效果……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成型。
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绝对比“负资产净化”死得还惨。但收益……可能是自由！
是打破这该死的负债命运！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技术基础，
需要找到那个金属井盖下面到底是什么，需要测试这辆车的干扰极限。而这一切，
都需要资源，需要接触到他这个G级负债者平时根本无法接触到的层面。
他想起了那个“负资产净化”筛查。也许……那不是催命符，而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他接触到更高级别“债务官员”，甚至相关技术人员的机会？王拧巴走到自行车旁，
伸手抚摸着冰冷锈蚀的车架，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带着狠劲和期待的笑容。“老伙计，
”他低声说，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他们觉得你值三百亿……妈妈地，
咱们得让他们知道，这价，开低了！”2 债务大厅的审判第七债务大厅。与其说是大厅，
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充满压抑感的白色空间。无数个像王拧巴一样的G级负债者，
排着长长的、沉默的队伍，等待着命运的审判。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绝望和麻木混合的气息。
队伍缓慢向前移动，每个人走到尽头的一个透明隔间前，进行所谓的“筛查”。
隔间里坐着身穿白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净化评估员”，他们面前悬浮着光屏，
快速浏览着每个人的债务数据，偶尔抬头问一两个问题，然后做出裁决。
大多数人进去不到一分钟，就面色灰败地出来，
手腕上的负债手环会闪烁起代表“纳入净化序列”的刺眼红光。王拧巴推着他的破自行车，
在队伍里格外显眼。周围投来各种目光，好奇、同情、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然。
没人觉得这辆破车能改变什么。终于轮到他了。他深吸一口气，推着车走进隔间。
评估员是个年轻女性，面容姣好但眼神冰冷，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她扫了一眼王拧巴，
目光在他那辆破车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姓名，
债务编码。”她的声音毫无起伏。“王拧巴，NZ748。”王拧巴报上信息。
评估员手指在光屏上滑动，很快，王拧巴那高达三百亿的债务数字和她冰冷的面孔一起，
倒映在隔间的玻璃墙上。“G级，历史遗留债务，额度巨大，无优化记录。
”评估员例行公事地陈述，“根据条例，建议直接纳入……”“等等！”王拧巴打断她，
声音尽量保持平稳，“评估员阁下，我认为我的债务关联资产，具有……特殊价值。
”评估员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那辆破车，
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嘲讽：“所有债务关联资产，
委员会都已评估过其市场价值与债务抵消潜力。你的‘双轮人力驱动车’，评估价值为零。
不足以改变你的评级。”“不是市场价值，”王拧巴紧紧盯着她，压低了声音，
“是它对现有系统可能存在的……‘非标准交互影响’。
”他刻意用了从“发明家”邻居那里听来的、有点故弄玄虚的词。评估员的手指顿了一下。
王拧巴心脏狂跳，趁热打铁：“我申请进行更深入的资产特性鉴定。我相信，
TSAM-DIC委员会内部，应该会有相关部门对此感兴趣。毕竟，保管了一百年的东西，
总不会真的只是一堆废铁吧？”他这是在赌。赌委员会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赌这辆车的异常并非无人知晓，赌这个评估员至少会向上汇报这个“异常情况”。
评估员沉默了几秒钟，眼神在王拧巴和自行车之间来回扫视。隔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她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语速稍微慢了一点：“你的申请不符合标准流程。
G级债务人无权发起特性鉴定。”王拧巴心里一沉。但紧接着，评估员话锋微转：“不过，
你的债务情况确实……特殊。我会将你的陈述，作为备注信息，录入你的筛查报告。
最终裁定将由上级审核后下达。”她说完，不再看王拧巴，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筛查结束，请离开。”王拧巴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他深深看了评估员一眼，推着车，
转身走出了隔间。手腕上的负债手环没有变红，但也没有变绿，只是维持着原本的状态。
他不知道这算成功还是失败。他只是埋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关于“异常”的种子。他推着车，
走出债务大厅。外面的“天空”依旧是人工调节的恒定的蓝白色。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宏伟而冷漠的建筑。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就是浇水，等待它发芽，
或者……在自己被彻底净化前，找到另一条路。他拍了拍自行车座，像是给自己打气。
“妈妈地，走着瞧。”从第七债务大厅出来，
外面的“天空”依旧是那种毫无生气的、人工调节的恒亮蓝白色，照得人心里发慌。
王拧巴推着他那辆价值三百亿的破车，站在熙熙攘攘却寂静无声的人流中，一时间有些茫然。
那颗关于“异常”的种子是埋下去了，但什么时候发芽，会不会发芽，
甚至会不会直接被那个冰冷的系统当成垃圾信息过滤掉，全是未知数。
他就像个在悬崖边扔了根绳子下去的人，不知道绳子那头是否结实，
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爬上去。“负资产净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悬在头顶，
随时可能落下。他不能干等。得主动做点什么。
他想起之前自行车干扰能量节点和手环的情形。原理是什么？范围多大？能不能控制？
这些都必须搞清楚。这可能是他唯一的依仗。他推着车，没有直接回那个鸽子笼，
而是拐进了更偏僻、基础设施看起来也更陈旧的一些支线通道。这些地方，
监控可能没那么密集，适合做点“小实验”。他找到一个废弃的公共信息亭，屏幕漆黑，
外壳上积了层薄灰。
他小心翼翼地让自行车的前轮靠近信息亭侧面一个裸露的、闪着微弱绿光的接口。没反应。
他又试着用车身其他部分去接触，车把、车座、锈迹斑斑的链条……依旧毫无动静。
王拧巴皱起眉头。难道只有特定的能量源，或者像那个井盖一样，
与城市核心能源/数据网络直接相连的节点才行？他推着车继续寻找。
在一个堆满废弃包装材料的角落，
他发现了一个半嵌入墙壁的、似乎是老款式的区域能源中继器，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着蓝光。
他深吸一口气，推着车靠近。
当生锈的车轮即将触碰到中继器金属外壳的瞬间——“滋——啪！
”中继器上的指示灯猛地爆出一小团电火花，然后彻底熄灭。与此同时，
他手腕上的负债手环屏幕再次疯狂乱闪，附近几盏壁灯也明暗不定。有效！王拧巴心脏狂跳，
立刻将车拉开。几秒钟后，中继器似乎启动了备用能源，指示灯微弱地重新亮起，
但光芒黯淡了许多。手环和壁灯也恢复正常。他盯着那辆破车，眼神炽热。这不是巧合！
这玩意儿真的能干扰这个时代的能量系统！而且效果立竿见影！但为什么？凭什么？
他蹲下身，不顾肮脏，仔细检查车轮。钢圈、辐条、锈迹……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金属。
他用手抠了抠车轮轴心那里积累的、混合着铁锈和油泥的污垢。指尖传来一种异样的触感。
不是金属的冰冷，也不是油泥的粘腻，而是一种……温润中带着细微颗粒感的感觉。
他用力抠下一小块，放在眼前仔细看。那是一种暗灰色的、类似砂砾但质地更均匀的物质，
混杂在铁锈里，很不显眼。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是什么？他回忆起来，
当年他嫌原装的车轮滚珠轴承不够顺滑，好像是在大院门口那个走街串巷的老师傅那里，
换过一套据说是他“独家秘方”配置的“高强度耐磨滚珠”。
当时老师傅从一个脏兮兮的瓦罐里倒出这些灰扑扑的珠子，他还嫌弃看起来不咋地。
但换上后，确实比原来的好用不少。难道……问题出在这些滚珠上？
老师傅那瓦罐里的“秘方”材料，是什么东西？穿越时空百年后，
和这个高度依赖能量场的未来世界产生了奇特的反应？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他脑中形成：这辆自行车本身平平无奇，
但车轮轴承里那些来自旧时代的、成分不明的“滚珠”，
可能是一种对这个未来科技能量场具有极强干扰或中和作用的物质！所以，
“跨时空资产管理与债务继承委员会”才如此“重视”这辆车，
不惜给它标上天价“保管费”，实质可能是研究经费或者隔离成本？
他们或许早就发现了异常，但无法复制这种材料，或者无法理解其原理，
只能选择长期保管和监控？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王拧巴看着那辆破车，眼神彻底变了。
这不仅仅是个大杀器，这他妈是个矿脉！
一个可能蕴含着对抗这个负债世界底层技术基础的稀有矿脉！
他小心翼翼地从两个车轮和脚蹬的轴承里，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抠搜着，
收集了一小撮那种暗灰色的粉末，用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个废弃能量胶囊壳装好，揣进兜里。
他需要验证，需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以及如何利用它。直接去官方机构鉴定？
那是自投罗网。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而且有能力的“地下”渠道。
他想起了那个因为搞“永动机”而欠下巨债的“发明家”邻居，代号“K-7”。
那家伙虽然想法天马行空不太靠谱，
但动手能力和搞到一些非常规零件、信息的门路似乎不错。回到居住单元，
王拧巴没有立刻去找K-7。他等到深夜，
大部分“邻居”都沉浸在自己的债务焦虑或强制睡眠中时，才悄无声息地溜到K-7的门口，
有节奏地敲了几下——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表示有“业务”洽谈。门滑开一条缝，
K-7那张因为长期熬夜和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精明的脸探了出来，
眼睛里带着警惕和一丝好奇。“老王？筛查结果怎么样？没被‘净化’吧？”他压低声音问。
“暂时没有，”王拧巴闪身进去，反手关上门，“但快了。K-7，
我需要你帮忙分析点东西。”K-7的“工作室”比王拧巴的房间还要杂乱，
各种拆解到一半的仪器、闪烁的电路板、不明液体和金属零件堆得到处都是，
空气中弥漫着焊锡和机油的味道。王拧巴掏出那个能量胶囊壳，递给K-7：“帮我看看，
这是什么材料？有什么特性？特别是……对能量场有没有特殊反应。”K-7接过胶囊，
狐疑地打开，用手指沾了点灰色粉末，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又拿出一个带有探针的便携式分析仪——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是他自制的，外壳歪歪扭扭。
“哪儿搞来的？看起来像某种……工业磨料？或者建筑废料？”K-7一边说，
一边将探针靠近粉末。分析仪的屏幕刚开始跳动一些杂乱的数据，突然，“噼啪”一声轻响，
屏幕瞬间黑屏，探针顶端冒出一缕青烟。“哇靠！”K-7吓了一跳，差点把分析仪扔出去，
“什么鬼东西？！能量过载？不对啊，我这仪器功耗很低……”王拧巴心中却是一喜。果然！
连这种简陋的分析仪都能干扰！K-7心疼地摆弄着他的宝贝仪器，又是拍打又是重启，
好不容易屏幕才重新亮起，但显示的数据明显混乱了。“老王，你这东西……邪门啊！
”K-7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是好奇，而是带着惊疑和一丝兴奋，
“它好像能发出一种……极强的、针对特定能量频率的干扰波？或者说，
它本身就能吸收或扭曲周围的能量场？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物质！”“能确定成分吗？
”王拧巴急切地问。K-7摇头：“我的设备太烂，刚一接触就宕机了。想要精确分析，
至少需要区级实验室级别的光谱仪和粒子探针，那玩意儿管控很严，而且贵得要死，
把我们俩卖了都租不起一小时。”王拧巴的心沉了一下，但随即又提了起来。
虽然无法分析成分，但K-7的话证实了它的异常！这粉末，是关键！
“不过……”K-7摩挲着下巴，眼睛滴溜溜地转，“如果你这东西能量产，
或者能找到稳定的应用方式……嘿嘿，老王，咱们说不定就发了！想想看，
什么债务优化系统、区域能源网、甚至个人负债手环……在它面前可能都不堪一击！
”K-7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信用点像雪花一样飞来。王拧巴却比他冷静得多。
“量产？应用？谈何容易。我们现在就这点粉末，用一点少一点。而且，这东西是双刃剑，
用不好，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他顿了顿，看着K-7：“当务之急，是保住我自己，
别被‘净化’了。然后，想办法搞到更多这种材料，或者至少，搞清楚怎么安全地使用它。
”K-7冷静下来，点点头：“有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办？”王拧巴眼神闪烁：“等。
等债务大厅那边的消息。我给他们埋了颗钉子，看看能不能钓出点什么。另外，
我们得想办法，用这点粉末，先做点‘小实验’，比如……让某个区域的负债手环，
或者能源节点，暂时失灵一下？”一个模糊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他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利用手中这唯一的、诡异的筹码，在这个扭曲的负债世界里，撕开一道口子。
他看着胶囊壳里那点暗灰色的粉末，又看了看窗外那片虚假的、永恒的“天空”。妈妈地，
这开局是地狱难度没错。但手里的牌，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拧巴和K-7像两个在雷区埋设诡雷的工兵，
小心翼翼地将那点暗灰色粉末分装进几个更微小的、从废弃通讯器里拆出来的屏蔽胶囊里。
每一毫克都显得无比珍贵。“这东西的干扰范围似乎和能量源的强度以及接触方式有关，
”K-7用镊子夹着一粒比芝麻还小的粉末，对着昏暗的灯光观察，
语气带着科研人员般的痴迷，“直接接触效果最强，但如果只是靠近，
需要目标能量场足够活跃。而且，它本身似乎不消耗，更像是个……催化剂？或者说，
能量场的‘过敏源’？”“过敏源？”王拧巴琢磨着这个词，觉得异常贴切。
这个高度依赖能量场运转的未来社会，对这不起眼的灰色粉末，确实像过敏体质遇到了花粉。
“我们得找个地方试试效果，不能在这里。
”王拧巴环顾K-7这杂乱无章、几乎无处下脚的房间，“目标不能太大，
但最好能引起一些注意，让某些人意识到‘异常’确实存在，但又不能立刻追查到我们头上。
”K-7眼睛一亮，压低声音：“我知道个地方！第七区的‘公共债务查询点’，
就是那种立在街角、谁都能去刷手环查自己欠了多少钱的破机器。那玩意儿能量供应稳定，
人流量适中，而且……嘿嘿，让那些查账的家伙看到自己的债务数字乱跳或者屏幕黑掉，
一定很有趣！”王拧巴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个目标确实合适。影响范围可控，
能制造小范围混乱和话题，而且查询点的安全等级通常不高。
行动计划定下：由王拧巴负责执行，K-7负责望风和事后技术分析。
他们选择在“晚高峰”后，人流量减少但仍有零星行人的时候动手。第二天傍晚，
王拧巴揣着装有微量粉末的屏蔽胶囊，推着他那辆标志性的破自行车，再次来到了第七区。
K-7则在不远处一个售卖合成营养膏的摊位旁，
假装浏览那千篇一律、令人毫无食欲的菜单，实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公共债务查询点是一个半人高的立柱，顶部是一面光洁的触摸屏。
此时正有一个面色愁苦的中年男人在操作，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显然没能给他带来任何好消息。王拧巴推着车，装作路过，
在距离查询点大约两三米的地方，假装车轮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车身一个趔趄。
就在这一瞬间，他手指微弹，
将那粒微小的屏蔽胶囊精准地弹到了查询点底座一个不起眼的散热格栅里。他稳住车身，
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推了几步，然后停下，假装整理裤脚，眼睛的余光紧紧盯着查询点。
起初几秒钟，没有任何变化。中年男人还在对着屏幕唉声叹气。突然，
查询点的屏幕像是接触不良的老旧电视，图像猛地扭曲、拉长，色彩乱闪，
债务数字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嗯？”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用力拍打屏幕，
“搞什么鬼？”紧接着，“噗”的一声轻响，屏幕彻底黑屏。不仅是他这台，
旁边另外两台查询点也同步熄火。以这台查询点为圆心，大约半径十五米范围内，
所有行人手腕上的负债手环屏幕都开始疯狂闪烁，发出细微的“滴滴”警报声。“怎么回事？
”“我的手环！”“我的债务数据！刚才好像少了个零？又他妈涨回去了？！
”“是系统故障吗？”小范围的骚动立刻产生。人们惊慌地看着自己的手环，
又看看周围同样状况的其他人，
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因为短暂“数据异常”而产生的荒诞期望。
王拧巴心脏怦怦直跳，强作镇定地推着车，混入有些混乱的人群，迅速离开了现场。
他能感觉到背后似乎有几道无形的视线扫过，可能是隐藏的监控系统，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K-7也从另一边溜了过来，两人在预定的汇合点碰头。“成功了！效果比预想的还好！
”K-7兴奋地低语，手里拿着一个改装过的、能捕捉环境能量波动的探测器，
“干扰范围扩大了！而且持续时间差不多有十秒！十秒啊老王！
足够让一个小型区域的系统暂时瘫痪了！”王拧巴却没有他那么兴奋，他更关心后续。
“有异常吗？有没有被盯上？”“暂时没发现明显的追踪信号，
”K-7检查着他的探测器读数，“不过……这种规模的异常，
TSAM-DIC的监控网络肯定记录到了。就看他们有多重视了。”就在两人低声交流时，
王拧巴手腕上的负债手环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警报，而是收到了一条正式通知。
Z748****依据你在‘负资产净化筛查’中的陈述及后续区域能量波动数据分析，
你的‘特殊价值鉴定’申请已获初步受理。****请于24标准时内，
携带关联资产编号：无，双轮人力驱动车，前往TSAM-DIC第七区办事处，
B7层，特别项目分析科，接受问询与初步检测。****逾期未至，将视为放弃申请，
并自动执行原‘净化’裁定。**通知措辞官方而冰冷，
但背后的意味让王拧巴和K-7都屏住了呼吸。鱼儿……上钩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这说明，TSAM-DIC对这类“异常”极其敏感，他们很可能一直就在等待，
或者监控着与这辆自行车相关的任何动静！
“B7层……特别项目分析科……”K-7喃喃道，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老王，
我听说过那里，据说进去的人，很少能完整地出来……不是被‘重组’，
就是成了某种‘长期观察对象’。”王拧巴看着那条通知，感觉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去，
可能是龙潭虎穴，自投罗网。不去，立刻就是“净化”。他没有太多选择。“妈妈地，
”他啐了一口，眼神却锐利起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去了，
还能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拍了拍那辆沉默的自行车。“老伙计，
看来咱们得去会会那些把你看得比三百亿还重的‘大人物’了。
3 逆熵碎片的秘密TSAM-DIC第七区办事处是一座通体黝黑、棱角分明的巨型建筑，
像一块沉重的墓碑矗立在城市之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与周围流光溢彩的环境格格不入。王拧巴推着车，通过层层身份验证和能量扫描，
终于进入了B7层。与上面几层繁忙的办公区域不同，这里异常安静，走廊宽阔而深邃，
墙壁是某种吸光的暗色材质，只有脚下一条幽蓝色的引导光带延伸向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消毒水和低温设备特有的冰冷味道。特别项目分析科的门无声滑开。
里面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巨大的、挑高极高的圆形空间，中央是一个下沉式的分析平台，
周围环绕着多层观察回廊，各种他看不懂的复杂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几个穿着白色密封服、看不清面容的研究人员正在平台周围忙碌着。而在平台正上方，
一个悬浮的半透明座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肩章上有复杂纹路的中年男人。
他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引导进来的王拧巴和他的自行车。
“王拧巴先生，”中年男人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在空间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是哈斯克Haskell专员，负责你以及你所关联资产‘零号物品’的相关事宜。
”零号物品？王拧巴心里一动，他们果然给这辆车起了代号。“首先，
我需要纠正你一个认知误区，”哈斯克专员语气平淡，却带着巨大的压力，
“那三百亿信用点的债务，并非保管费。
那是‘时空坐标稳定锚’以及‘现实场抑制器’持续运行一百年的能耗与维护成本。
委员会为你，或者说，为‘零号物品’，投入的资源远超这个数字。”王拧巴心头巨震。
时空坐标稳定锚？现实场抑制器？这些词汇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但听起来就极其高端且……危险。“我不明白……”他试图装傻。“你不需要完全明白，
”哈斯克打断他，目光转向那辆自行车，眼神复杂，混合着忌惮、好奇与一丝贪婪，
“你只需要知道，‘零号物品’的核心，并非这堆金属。
而是其车轮轴承内残留的微量‘逆熵奇点碎片’。”逆熵奇点碎片？！
机另一头K-7用他们捣鼓出来的简陋设备进行着远程窃听的K-7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物质，据我们推测，可能来自于某个已坍缩的高维宇宙碎片，
或者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远古造物。
它具有局部逆转熵增、干扰既定物理规则、尤其是能量场稳定性的特性。
”哈斯克专员继续解释，像是在陈述一个教科书般的定义，“在旧纪元，
它可能只是表现出异常的耐磨性。但在这个高度依赖统一能量场和现实稳定锚技术的时代，
它……是剧毒，也是钥匙。”剧毒？钥匙？“它的存在，
本身就会对城市基础能源网、数据流，
乃至维持社会结构的‘集体负债共识场’造成不可预测的干扰和破坏。这就是‘剧毒’。
”哈斯克的目光重新回到王拧巴身上，锐利如刀，“但同时，如果能控制它，理解它，
它或许能成为打开新科技树、甚至重新定义‘价值’与‘债务’的……‘钥匙’。
”王拧巴感觉喉咙发干。他没想到这玩意的来头这么大，牵扯这么深。
“委员会保管它一百年，并非为了收取你那可笑的‘停车费’，”哈斯克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我们是在研究它，隔离它，并试图……控制它。可惜，进展缓慢。直到你的出现，
以及最近发生的几起‘能量异常’事件。”他身体微微前倾，
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王拧巴先生，你似乎找到了一种……初步利用这些碎片的方法？
虽然粗糙，但确实引发了系统反应。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
配合委员会的研究，交出你掌握的方法和剩余的碎片。作为回报，
我可以申请免除你的三百亿债务，并将你纳入‘特别项目组’，
获得稳定的生活保障和一定的……研究权限。”“第二，”哈斯克的声音冷了下来，
“拒绝合作。那么，根据《高危异常物品管理条例》，
我将有权对你进行‘强制性意识提取’，以获取必要信息。而‘零号物品’将被永久封存。
至于你……将不再存在。”赤裸裸的威胁与利诱。王拧巴站在那里，感觉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看了一眼身旁那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它安静得像一件真正的古董。配合？
成为小白鼠或者傀儡？交出这唯一的筹码？拒绝？立刻完蛋？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迎向哈斯克专员那压迫感十足的目光，
脸上慢慢挤出一个他那个时代特有的、带着点混不吝和拧巴的笑容。“妈妈地……专员大人，
你说得挺吓人。”他慢悠悠地开口，手指轻轻敲了敲自行车座，“可我这人吧，打小就轴，
认死理。你们关了我的车一百年，收了我三百亿，现在又说不是为了钱，是为了研究？
还要我配合？”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点豁出去的痞气：“空口白牙的，
我咋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免除债务？研究权限？画饼谁不会啊！我得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
”哈斯克专员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没料到这个G级负债者敢如此讨价还价。
“你想要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寒意。王拧巴心一横，
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必须试探出对方的底线，也必须为自己争取到缓冲空间和真正的筹码。
“首先，”他伸出第一根手指，“那三百亿的债，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抹了！不是申请，
是立刻生效！我得看到我的手环变绿！”“其次，”第二根手指，
“给我一个正式的、不受监控的临时身份和活动权限，让我能自由行动，
而不是像犯人一样被看管！”“最后，”他拍了拍自行车，抛出最大的诱饵和试探，
“关于怎么用这‘碎片’，我确实有点心得。但需要一些材料和设备来验证和完善。
你们得提供！而且，我要求参与核心研究，不是当小白鼠！”他紧紧盯着哈斯克，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在赌，赌对方对“逆熵奇点碎片”应用技术的渴望，
超过了对一个G级负债者的掌控欲。圆形空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
哈斯克专员面无表情，目光如冰，似乎在评估，在权衡。几秒钟后，他缓缓开口，
声音听不出喜怒：“可以。”王拧巴瞳孔微缩。哈斯克继续说道：“债务可以立刻冻结。
临时身份和基础权限可以授予。基础研究资源也可以提供。”王拧巴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
“但是，”哈斯克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危险，“你和你关联的‘零号物品’，
将处于最高级别的监控之下。你的任何不合作行为，
任何试图泄露机密或破坏研究的举动……”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经弥漫开来。
“给你24小时适应和准备。之后，我要看到你的‘心得’初步报告。”说完，
哈斯克专员的身影连同悬浮座椅，无声无息地沉入平台下方，消失不见。
周围的白色身影研究人员重新开始忙碌，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王拧巴站在原地，
感觉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他看了一眼手腕，那刺眼的三百亿数字旁边，
果然多了一个“冻结待议”的标识。第一步，赌赢了。他获得了喘息之机，
也踏入了更危险的漩涡中心。他低头，看着那辆自行车，
看着那藏着“逆熵奇点碎片”的车轮。钥匙已经握在手里了一部分。接下来，就是要看看，
这把钥匙，到底能打开怎样的门，又会释放出什么样的东西了。妈妈地，这趟浑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