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幽谷医仙缘，冷眼观痴怨
恰逢祝裎年因一路上强行练习一道凌厉剑诀，经脉隐隐作痛，归祈悱虽能轻易化解，却也想借此机会看看这凡俗医道有何特异之处，便带着他转向回春谷。
谷口迷雾重重，布有奇门遁甲之术。
这对归祈悱而言自是形同虚设，她甚至能看出其中几处粗陋的破绽。
但祝裎年却看得眼花缭乱，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她身后，生怕走错一步。
归祈悱破阵的方式简单粗暴——往往只是看似随意地几步移动，或是屈指弹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力，迷雾便自行散开一条通道。
祝裎年看得目瞪口呆，对“女侠”的敬佩更是如同谷中云雾，绵绵不绝。
穿过迷雾，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药田阡陌、溪水潺潺的幽静山谷。
一位白发老妪——正是医仙桑婆婆，正冷着脸在茅屋前晾晒药材。
她面前，己有一对男女跪地苦苦哀求。
那男子面色青黑，气息奄奄，显然是中了奇毒。
那女子容颜憔悴，泪落如珠，声声泣血，愿以自身性命换取情郎生机。
“婆婆，求求您，救救他！
我们真心相爱，为何天道不容？
只要您能救他，我愿生生世世为您当牛做马！”
女子的哭声在山谷中回荡，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与执着。
桑婆婆却只是冷哼一声，眼皮都未抬：“情爱？
不过是痴妄之毒，蚀骨腐心，比他那身中的‘断肠草’更甚！
老身此处，不医痴儿怨女，滚出去！”
祝裎年在一旁听得心头恻然。
他看着那对苦命鸳鸯，尤其是那女子悲痛欲绝的模样，只觉得胸口发闷，忍不住低声道：“女侠，这婆婆……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那女子，好生可怜。”
归祈悱的目光掠过那对男女，落在桑婆婆布满皱纹却异常冷硬的脸上，眼神平静无波。
她听到了女子的哭诉，也看到了祝裎年脸上的不忍，但她无法理解。
为何那女子要为了另一个人如此痛苦？
为何祝裎年会觉得他们“可怜”？
在她看来，中毒便解毒，若医者不救，或是寻他法，或是认命。
那女子口中所谓的“真心相爱”、“愿以命相换”，只是一种毫无效率、且会带来更多痛苦的情绪冗余。
这或许就是桑婆婆所说的“痴妄之毒”？
她没有回应祝裎年的话，只是径首走向桑婆婆，语气平淡：“晚辈途经此地，同伴练功岔气，经脉受损，请婆婆一看。”
桑婆婆这才抬眸，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在归祈悱身上扫过，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又看到跟在她身后、一脸担忧的祝裎年，嘴角撇了撇：“又一个被皮相所惑的傻小子。”
她没再多言，枯瘦的手指搭上祝裎年的手腕，片刻后，丢过一枚散发着清苦气味的药丸，“寻常气血淤积，吃了便好。
看在你这女娃根基不凡的份上，送你们了，速速离去。”
那对苦苦哀求的男女最终被桑婆婆毫不留情地驱逐出了山谷，女子的哭声渐渐远去。
离开回春谷时，祝裎年还在为那对男女唏嘘不己，他忍不住问归祈悱：“女侠，你说，那桑婆婆为何如此厌恶情爱之事？
那对男女……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只是‘痴妄之毒’吗？”
归祈悱脚步未停，望着前方蜿蜒的山路，淡淡道：“不知。
世间万物，缘起缘灭，皆有定数。
执着于一人一情，徒增烦恼，于道无益。”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且毋庸置疑的真理。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清冷而孤绝。
祝裎年看着她漠然的侧影，那句“于道无益”在他心中盘旋，第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他与身边的“女侠”，似乎隔着一层无形却厚重的壁垒。
她强大、冷静，仿佛超脱于一切世俗悲喜之上。
而他，却会为他人的苦难而心潮起伏。
他默默吞下那枚药丸，一股暖流在经脉中化开，疼痛顿消。
可他心里，却因为归祈悱那番话，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凉意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