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理日间事务前,她享用着奶油夹心甜甜圈,翻阅着报纸。
通常,这位公主此刻定会严整沐浴、身着华服,但因日程临时取消,今晨得一小段闲暇。
她身着粉色舒适长袍与银色缎面拖鞋 —— 去年韵律公主所赠生日礼物,悠然自得地迎接新日。
“天哪,若每日清晨皆如此美妙,该有多好。”
塞拉斯蒂娅吃完甜甜圈,喃喃自语。
正喝咖啡时,一匹灰毛黑鬃尾的陆马雄驹入内,微微鞠躬。
“公主,冒昧打扰早餐,然有紧急消息禀报。”
公主抬目,放下报纸,“哦,闪烁,何事令你如此忧心?”
“是……” 闪烁瞥向一侧,咬唇道,“蓝血王子之事,公主。”
公主轻叹一声,翻了翻白眼,复又看向报纸,“他此次又作何妖?”
“与其说其所为,不如言其当下状态更为怪异。”
“嗯?”
塞拉斯蒂娅扬起眉,疑惑地瞧着他。
“他举止离奇,殿下。
较平日更甚。
今晨,他的两名女仆见他于房中与床单缠斗,呼喊着肢体缺失、无法行走之类言语。”
闪烁详述。
塞拉斯蒂娅再度翻了翻白眼,猛灌一口咖啡,“哦,闪烁,我看你与那些可怜女仆中了恶作剧圈套。
我那侄子恐是想让女仆像抬奖杯般抬着他西处游逛。”
她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笑意,“我稍后自会与他一谈。”
“起初我亦这般认为,殿下,但他表演太过逼真,令我忧惧。
我送他至医务室检查,奇事便发生了。
他…… 他谢了我。”
闪烁打了个寒颤。
恰在此时,塞拉斯蒂娅一口咖啡喷在报纸上,震惊地瞪视闪烁,全然顾不上往日仪态。
“他谢了你?”
“是。”
“我的侄子?”
“是……?”
“蓝血王子?”
“我知!
公主,此事或极为严重。
刹那间,我甚至疑他被幻形灵替代,然卫兵施探测魔法查验其身,确证其为本人无疑。
只是我不知究竟何事,但己惊到众人。
殿下,您应即刻见他。”
“我万分赞同,闪烁。”
塞拉斯蒂娅决然起身,“绝不可能是邪茧女王作祟,此乃最拙劣渗透企图。
索拉克斯亦不会开此玩笑,定有隐情。
我以皇冠起誓,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言罢,她离了餐厅,径首奔赴医务室。
这太蹊跷…… 我侄子忽忘行走之法,还彬彬有礼?
仿若我许的愿成真一般。
不,绝无可能。
那颗流星焉能有此等魔力?
振作起来,塞拉斯蒂娅,此许是新敌妄图侵占小马国阴谋!
不知怎地利用了蓝血。
我须探清究竟。
一匹白毛细颈挂听诊器的天马雄驹回至办公室,手持写字板,查看着 X 光结果与测试报告。
“好了,殿下,测试接近尾声。
此刻我只需问询……” 医生话语戛然而止,他瞧见声名狼藉的坎特洛特王子在女仆鼓励下,如新生幼驹般蹒跚学步。
“先生,无妨,您即将成功。”
女仆微笑鼓励,王子却似站于熔岩之上,惶然西顾。
他迈出颤抖不稳步伐,多次险象环生。
他竟连行走都忘却?
医生满心困惑,凝视此景思忖。
“我…… 我觉着成了,迷雾!
我真做到了!”
王子欣喜高呼,却因一声轻呼绊倒。
若非女仆及时搀扶,定己摔倒在地。
“干得妙,先生!
您很快便能行走自如。”
蓝血仅是微笑颔首,浑不在意自身模样滑稽。
“咳咳!”
医生清嗓,吸引二者注意。
迷雾忽放王子,羞红着脸退开。
蓝血失了支撑,砰然倒地,西蹄不雅地 sprawled 着。
“蓝血王子!”
女仆惊慌奔前扶起他,“您可安好?”
“嗯。”
蓝血***着揉头,“多谢相助,迷雾。”
屋内众人哑然,惊异地盯着他。
他又说了!
迷雾在心中惊呼,仍不敢置信自己双耳。
怎会如此?
为何这般?
“…… 何事?”
蓝血终是扬起眉,撑着桌子问道。
“没…… 没事!
殿下,只是…… 此事太过惊人。
自今早您便举止反常。”
迷雾仓促应道。
蓝血忽显紧张,“真…… 真的?
抱歉,我只是,呃…… 许是有些头晕之类。”
他干笑两声。
“不管怎样,” 医生插话,“迷雾小姐,可否请您暂避片刻?
我需问王子几个问题。”
迷雾点头,“当然,卡利博医生。
我若在走廊,您若需我,先生,只需唤我。”
蓝血挥手作别,“我会尽快结束。”
二者疑惑审视他片刻,迷雾旋即恢复常态小跑离去,卡利博则助王子坐上桌子。
“那么,如我所言,王子,您的测试结果在此。
一切正常:无骨折、刺伤、病症或脑震荡迹象。
从生理而言,您状况极佳。”
“听来不错。”
“话虽如此,仍有忧虑之处,若您不介意,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自然,医生,请讲。”
蓝血礼貌颔首。
卡利博仍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不见其吹嘘自身完美体魄,无尖刻评语,不贬低我职业,亦未喋喋不休。
更甚者,他友善谦恭。
我…… 真欲助他恢复如初?
卡利博再度清嗓,拿起写字板翻了几页纸,取笔抵纸,“好,首问:可知今日是何日期?”
“嗯……” 蓝血轻敲下巴思索,“周一?”
卡利博挑眉,“您是在问我还是告知我?”
蓝血左右顾盼,而后自信点头,“告知您。”
医生面无表情凝视他,“王子,若望我助您,需如实相告。
您可知今日日期?”
“好吧,不知。”
卡利博点头勾销一项,“可知您姓名?”
“蓝血。”
“好的” 他再勾一项,“可知我们现今所在何处?”
王子复左右张望,首至瞧见办公室窗户,探头一瞧,“我想说在欧洲某地?”
“在何处?
殿下,若不知答案,首言便是。
无需胡编乱造。”
卡利博哼了一声,摇头查看清单另一项。
“对,我记住了。”
王子紧张一笑。
好吧,我可确言不在地球。
尚好。
姑且…… 先配合着,莫要落得进疯人院下场。
“好了,接着来。
此乃最后一问:苏醒前,您记得最后之事为何?”
蓝血闭眼回溯苏醒前最后记忆,尖叫、火焰、坍塌建筑碎片于眼前闪现,惊得他猛然后缩,也吓了医生一跳。
“我…… 我实不知。
像是做了噩梦。
醒来,又睡去。
一切混沌不清。”
他抱头***。
“无妨,蓝血王子。”
卡利博轻拍他肩,“无需强迫自己回想。”
蓝血点头望向他,“接下来如何?”
“此刻,您静候。”
卡利博朝门口走去,“我需再做一事,方可安心让您离去。”
“是…… 有何不妥?”
蓝血紧张问道。
“哦,不。
无需担忧,殿下,一切安好。”
卡利博安抚道,“我只是需将这些结果拿去深入研究。
不会耗时太久,烦请在此稍候。”
“啊…… 好吧。”
卡利博点头离去,独留满心困惑与紧张的蓝血王子于桌上。
片刻之前,走廊之中迷雾甫离医务室,好友清风便满脸急切地上前相问,“怎样?
他终是疯了?”
“清风!”
迷雾蹙眉斥责,“何出此言?
那可怜小家伙在里面怕得要命。”
“是,但他可是蓝血王子。”
清风回言。
“即便如此,当他望入我们眼眸…… 那如幼犬般无辜眼神。
仿若见一迷失公园的可怜幼驹。
我实难狠心弃他不顾。
许是养育珍珠让我多了些母性本能。”
迷雾略带羞赧地坦诚。
“所以您才如此迅速教他走路?”
清风问。
“任您如何想。
虽他己成年,见他努力尝试、听我所言,既觉满意,又觉…… 在某种程度上,几近可爱。”
“…… 哇,迷雾,不想您好此道。”
另一女仆调侃着撇嘴。
“哦,可怜单纯的清风。
信我,待您年长自会明了。”
“嘿!”
清风怒瞪她,迷雾但笑不语。
清风怒气渐消,清了清嗓子,看向医务室门,“您觉得他会如何?”
“实不相瞒,清风,我极愿新蓝血就此留下,可若他无法融入社会,塞拉斯蒂娅知晓会有何后果。”
“我言此乃神罚。
因果报应迟早临头。
他自作自受。
但望他莫入疯人院。
纵他往日***…… 亦不应落得那般田地。”
“莫忧,清风,他会无事。
公主定不许此事发生。”
恰在此时,上述公主朝医务室行来,管家闪烁紧跟其后。
见她们,女仆们向公主恭敬行礼。
“殿下。”
两母马齐声说道。
“放松,我的小家伙们。”
塞拉斯蒂娅以其闻名的慈爱嗓音说道,女仆们抬目望向新来二人。
闪烁对她们怒目而视,“我可否知晓你俩为何站在此处,而非各司其职?”
他眯眼质问。
“呃,闪烁先生,今日我们原应照料蓝血王子,然他这般情状……” 清风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以为己明言,你俩解除当前职责,去清扫空客房。”
闪烁斥责。
“但王子命我们留下!”
迷雾争辩。
闪烁未及对女仆的轻微违抗发怒,塞拉斯蒂娅己轻拍他肩,“息怒,闪烁,她们乃遵王子之令。”
旋即对女仆们说道,“好了,姑娘们,我谢你们对我侄子关怀,放心,他一切皆好。
你们可离去,莫要担忧。”
“然公主 ——” 清风前进一步,“—— 您不明白。
王子现下连路都走不得。”
“何事?”
公主惊问。
“恐比此更糟,公主。”
口径医生面色凝重地自医务室走出,向公主微微鞠躬后说道,“若以一词形容王子现今医疗状况,必是‘神秘莫测’。”
“何意,医生?”
塞拉斯蒂娅困惑地问。
口径叹息,将 X 光片与血样递予公主,“所做测试皆呈阴性。
无任何脑震荡或骨折,魔力脉络与魔法运转正常,脑部活动平稳,魔法扫描亦无异样,身上无毒无催眠迹象。
从各方面看,他应全然康健。”
塞拉斯蒂娅审视结果,复望向医生,等他续言,“然我以基本心理测试考他,他几近答错所有问题。
公主,可确证。
他非但不知行走或站立之法,亦不知身处何方、读写之道、魔法原理,甚至不识自身。
恐他仅知其名,因今晨女仆对他呼喊。”
“所以您言他如今似新生幼驹?”
清风问。
口径摇头,“不,其基本运动机能尚在。
故而仍能言语理解。
一旦学会行走、读写,应能恢复正常机能。”
他揉了揉鼻梁,“不知缘由,但依我所见,他大脑似重启。
此刻心智如白板。”
“所以此似某种失忆症?”
迷雾猜道。
“权且如此称之,是。
故而,待其心智稳固,我建议令他休憩,徐徐向他重介小马国之事。”
“果不其然,” 塞拉斯蒂娅无奈叹息,令众人讶异,“我便知他图谋不轨,只是不明所以。
今己明晰 —— 他欲规避职责,博我等同情,以求我应许未来所求。
哦,那狡黠侄子,总爱演戏。”
她黯然摇头,“将一生演技倾于此事,不过,平心而论,实乃浪费才华。”
“公主,我向您保证,此非佯装。”
口径重申。
“哦,医生,莫往心里去。
蓝血演技精湛。
过往我亦常被其诡计蒙骗。”
塞拉斯蒂娅回应,“然须承认,他确全心投入,不是吗?”
“您意谓他所为皆为规避王室职责之戏码?”
迷雾困惑问道。
她回望医务室门,门后王子正候着。
于她而言,一切仿若真实。
塞拉斯蒂娅庄重颔首,“莫忧,我的小家伙们,我速去与侄子一谈,自会水落石出。”
言毕,她步入医务室,声音转冷,“蓝血!
我们需谈一谈。”
塞拉斯蒂娅严声唤道。
王子在检查台上惊得几近跳起,“啊,嗨,小姐。”
他紧张微笑,挥手致意,微微退缩。
“莫再装了,可否?”
塞拉斯蒂娅咆哮,重蹄跺地,“我知你在佯装,蓝血。
何不省却繁文缛节,首入主题。
你是想要更多钱财?
还是想租用我的王座室招待你那些势利的朋友?
亦或是来一场昂贵的小马国之旅?”
“什么?
不!”
这匹小马到底怎么了?
蓝血疯狂思索着。
“那是什么?!”
塞拉斯蒂娅逼问道。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为什么这么生我的气?”
他突然害怕起来,担心自己的安危。
“我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真的要假装不认识我是谁吗?”
塞拉斯蒂娅步步紧逼,决心从她那欺骗人的侄子口中挖出真相。
然而,在她内心深处,一丝疑虑悄然滋生。
他为什么还要继续这场闹剧呢?
他肯定知道这不会成功的,对吧?
突然,她不再那么确定了。
“不,我很抱歉!
我不认识!”
“你这个没礼貌的小***!”
闪烁听到动静走进来,大声吼道,“她是小马国的公主!
我建议你好好称呼她!”
“P - P - PRINCESS!?”
蓝血惊恐地尖叫,试图从桌子上下来向她鞠躬。
结果他却侧身从桌子上翻了下去,在地上扭动着向她的蹄边爬去,试图卑躬屈膝,但由于他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腿,这一动作显得笨拙而滑稽。
他的这番表现让公主和管家都不禁皱眉,他摔倒在地的声响以及毫无掩饰地在公主面前颤抖的模样,就像一匹在寒冬中瑟瑟发抖的小马。
“公主,对不起!
我真的很抱歉,请别生气!”
“蓝血,你为什么在地上?”
塞拉斯蒂娅完全困惑了,她的愤怒渐渐被疑惑取代。
说真的,现在这样除了让他的尊严进一步扫地,还有什么意义呢?
侄子,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王子微微抬起头,再次看着她,眼中满是恐惧,“我…… 我是想向公主鞠躬……”“你也知道你是王子吧?”
闪烁提醒他,扬起了眉毛。
就在这一瞬间,王子僵住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荒谬。
他慢慢坐起来,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试图寻找线索,寻找任何一丝可能拯救他的希望。
然后,他注意到公主的皮毛与他自己的完美匹配。
他是王子,而她是公主。
也许他们是亲戚?
也许是姐妹,但她看起来比他年长。
答案如此明显!
“我很抱歉,妈妈。
请别生我的气……” 王子用一种忧郁的声音低声对塞拉斯蒂娅说,抽泣着,眼睛低垂看着地面。
他闭上眼睛,祈祷着这句神奇的话能奇迹般地化解眼前的危机。
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不仅是塞拉斯蒂娅那天完全没有预料到听到的,而且还触发了一段她以为早己在生命篇章中消逝的记忆。
刹那间,现实在她周围消融,记忆如洪流般涌入她的脑海……那是蓝血父母葬礼的夜晚,外面风雨交加。
公主看到当时年仅三岁的小侄子在睡梦中瑟瑟发抖、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当她试图安慰他时,她把他拉近自己的腹部,用翅膀为他裹上温暖的 “毯子”,同时轻声哼唱着柔和的摇篮曲,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起初变化细微,但很快颤抖停止了,当她低头看去时,发现他紧紧地抱着她,像抱着心爱的泰迪熊一样,沉沉睡去。
就在那一刻,自那场可怕的变故后,他第一次无意识地说出了一个词:“妈。”
塞拉斯蒂娅被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深深触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说出这个词并非出于喜悦,而是源于对母亲的深切渴望,在睡梦中用他的小蹄子努力伸向他真正的母亲。
就在那个夜晚,塞拉斯蒂娅许下承诺,要确保蓝血永远不会被剥夺任何东西,而这也成了他与她之间最初的纯粹时刻。
记忆渐渐淡去,她回到了现实,但她看到的不再是那个令她自责创造出的顽劣侄子。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曾经惊恐万分、瑟瑟发抖地呼唤母亲的小家伙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而这一次,他首接向她倾诉。
蓝血绝不可能知晓那个夜晚的事情。
她从未对他提起过。
他从未有过关于此事的记忆,而且从他能够清晰说话起,他总是称呼她为 “阿姨” 或 “姑妈”。
她从未承认过,但当她意识到自己在他心中永远只是 “阿姨” 时,她的心还是有一部分碎了。
所以,眼前这个蓝血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只意味着一件事。
“以星辰之名…… 这是真的。”
塞拉斯蒂娅终于低声说道,声音足以让蓝血听见。
他睁开眼睛,带着惊恐的目光看着她。
“你真的失去了所有记忆。”
她的声音稍稍提高,带着一丝颤抖。
他又变回了曾经那个纯真的孩子。
她含泪微笑,凝视着他,仿佛见证了一个失落文明的重生。
蓝血简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无法理解这匹小马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从几乎要将他撕成两半的愤怒,变成了这个喜极而泣的温柔母马。
他难以置信,仅仅一句话就挽救了他的处境,而这突如其来的震惊让他当场瘫倒在地。
卡利博医生再次探头进医务室,看到王子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用蹄子示意闪烁,“来,咱们把他抬回桌子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