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晓得不?
白鹭洲上惊现了一个怪人。”
“咋可能不晓得呢?
他竟然口出狂言要在那儿建一所学堂。”
“拉倒吧, 我可是听说他建设学堂只是为了和自己的朋友有一个嚼槟榔的好地方罢了!”
“就是就咱们这鸟不拉屎的流放之地,有谁会在这里建学堂啊?”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那个怪人好像也是被流放至此的,听说他以前在大陆可是干了不少坏事。”
“啊,对对对,我也有所耳闻。
据说这位姓苏的疯子,以前是密州的刺史,时不时地就领着全城人去打猎,仅仅是为了遛狗遛鹰,而且还不修边幅,袒胸露肚,整日像个醉鬼似的耍酒疯。”
“这算啥?
我还听说他竟然自己杀猪吃呢?
还给猪肉起了个非常文雅的名字,叫什么,‘冻破肉’”“真的假的?
这密州刺史也太荒诞不经了!”
“可不是嘛,这种人居然还有脸来咱们这教书育人?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哼,估计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想借着办学堂沽名钓誉罢了。”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去那种地方读书的。”
“就是,咱们这儿虽说被流放,但也不能让孩子跟着这样的人学坏了。”
众人七嘴八舌,对那位即将在白鹭洲办学的怪人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不远处的酒桌前,有一位喝酒的穿着官服的人正笑着看着他们。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声。
“苏大人,这些人太可恶了,竟然在这里说您坏话!”
听到这些市井之人的话语,我撸起袖子就想上前理论,但被苏大人拦住了。
“唉,小玄,这只不过是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论罢了,何必如此认真呢?
更何况,他们所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啊。
哈哈哈哈……”苏先生轻轻拉住我的衣袖,然后抚须轻笑起来。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苏大人,问道:“苏大人,难道您就这样任由他们诋毁吗?”
苏大人微微一笑,回答道:“小玄,我们不能因为别人的言语而改变自己的行为和态度。
这些百姓们只是对我有所误解,只要我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的。
而且,我们应该以宽容之心对待他人的言论,这样才能更好地与人为善。”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苏大人的意思。
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满。
“这些家伙要是去杭州,徐州,惠州看一看,就绝对不会说出这么无知的话。”
我在心中恶狠狠地说道。
我叫苏玄,是苏先生在杭州任职时收养的一名孤儿。
和兄长苏迈他们一起长大。
从小到大我就知道这位看起来十分豁达的养父,是个心系人民的好官,松柏之臣。
苏大人昔日于杭州、惠州、徐州三地任刺史之际,宛如一位慈祥的母亲,精心呵护着自己的孩子。
为了疏浚河道,方便百姓过河,他像一位高明的画师,三次修建苏堤,用心描绘着美好的画卷。
至此三周内,河道犹如一条灵动的巨龙,畅通无阻。
百姓在闲余时间内可以悠然自得地绕堤散步,尽情享受那寻花问柳的雅趣。
有人竟然指责苏大人劳民伤财,还声称他带着全城人去打猎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宠物出去放风。
这实在是荒谬至极啊!
从古至今,又有几位当家作主的官员能够如同苏大人这样,真正地做到与民同乐呢?
要知道,苏大人绝对不是那种只为了自己一时的欢愉而肆意妄为之人。
恰恰相反,他内心深处极度渴望着让百姓们也能和他一起尽情享受这份快乐。
因为在苏大人的心中,一首都将百姓看作是与自己完全平等的存在。
这种平等深深地扎根于他的灵魂之中,并体现在他日常的一举一动当中。
无论是对待贫苦百姓还是富贵人家,苏大人总是一视同仁,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和关怀。
正是由于苏大人有着如此高尚的品德和博大的胸怀,才使得百姓们对他敬爱有加,心甘情愿地跟随他参与各种活动,包括这次备受争议的狩猎之旅。
我的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默默地抱怨着,而苏大人却宛如一个没事人似的,在那边悠然自得地喝着小酒。
待他休息完毕后,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宛如一位慈父,对我说:“走,去看看学堂建设得如何了。”
我们收拾好行囊,如飞鸟般轻盈地前往了白鹭洲。
此时的白鹭洲上,一栋木质建筑宛如初绽的花蕾,己初具规模。
这时的苏先生,恰似一个取得优异成绩后,迫不及待地向父亲炫耀的孩子,他兴奋地指着学院里的建筑,对我说道:“小玄,你看,书院那如墨般漆黑的楠木头门,庄严肃穆,仿佛在诉说着做学问者需尽心尽气、一丝不苟的真谛。
那两个相接的建筑,犹如两颗璀璨的明珠,分别是载酒亭和载酒堂,是谴心排闷的胜地。
而这,是正殿,这是东西两庑廊。”
学堂里的每一个建筑,在他眼中都如同家珍般珍贵。
我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心中为苏先生感到由衷的高兴,他的愿望在此刻终于如美丽的花朵般开始绽放。
但是他又很快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唉,可惜。
百姓们似乎对读书不感兴趣。”
我牵住了苏先生的手,安慰道:“苏先生那只不过是一些酒肆之徒的片面见解,说不定还有很多年轻人是渴望知识的呢。”
苏先生犹如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瞬间精神抖擞,重新振作起来:“没错,作为父母官,若不亲自深入民间体验民生,又怎能知晓百姓的所需所求?
走,我们这就去探访一下百姓们。”
我不禁哑然失笑,苏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啊。
我们行走在儋州的街道上。
与其说是街头,倒不如像是嘈杂的草市。
道路上布满了枯草以及食物残渣,旁边的店铺也摇摇欲坠,好似将要倒塌,这里的百姓们穿的衣服都是粗布。
虽然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对比大陆的生活,这里还是苦寒了点。
由于现在的苏先生穿着官服,大街上的人们对于他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苏先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苦笑。
即使是在国家边境地区这根深蒂固的敬畏感还是没有改变。
这种情况别说是询问问题了,接近他们都成了问题。
“你这狗官,怎敢还有闲情逸致出来闲逛!”
一声如雷贯耳的怒吼,从一旁骤然响起。
我们愕然回首,只见一个身着长衫、剑眉星目的百姓,正怒目圆睁地指着苏先生。
我一眼便认出,他便是当时在酒肆中造谣生事的人之一。
本就因苏先生无法倾听民意而心怀愤懑的我,此刻又撞见如此信口胡诌之人。
瞬间,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怒斥道:“好一个狂妄之徒,竟敢如此诋毁苏先生!”
他冷笑一声说道:“我这还骂轻了这一个朝廷派来的命官,上任这么久了,竟然没有做一点点有利于民生的事情,还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流放到这么一个苦寒之地,想来你当时在内陆任职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吧。”
听到这般狂妄的话语,苏先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将我往身后拉了拉,向那位大汉鞠了一躬,说:“本官不知民意,于是带孩子上街巡访,既然你说本官政事不行,那么不知你有何高见?”
那壮汉看见苏先生这般谦逊有礼,嚣张气焰也不觉得落了几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开口道:“这儋州穷困,首要便是兴农。
你却忙着盖学堂,这学堂能当饭吃?”
我在一旁听的早就忍不住了,开口反驳:“学堂盖好后,这里的百姓就会从先生这里学到如何种五谷,如何使用大陆的先进生产工具以及如何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的去进行生产活动。
这些知识都可以马上变现成农民们的物质,如何不能当饭吃?”
那壮汉听了我的话,愣了一愣,但仍梗着脖子说:“就算学堂有用,可这儋州人口稀少,哪有多余人力去读书?
大家都忙着种地糊口呢。”
苏轼摆摆手接着说:“儋州虽偏远,但不可无教化。
孩子们读了书,懂了事理,日后或为官造福一方,或经商带动经济,这才是长远之计。”
苏先生微笑着回应:“兄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因人口少才更应兴办教育。
如今儋州贫苦,唯有培育人才,日后才能有人引领大家走向富裕之路,否则只能代代穷苦。”
壮汉又道:“这教化之事太过虚无,远水救不了近火。”
苏先生抚须说道:“兄台差矣,教化人心,则人人守礼有序,邻里互助,这社会安定和谐,生产亦能有序开展,此乃长久发展之计。”
壮汉沉思片刻,脸上怒气渐消:“你说得似乎有点道理,可这学堂之事,大家都不看好,怕也是白费功夫。”
苏轼笑道:“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人走出第一步,总会慢慢变好。”
壮汉挠挠头:“苏大人,在下黎簇,之前多有冒犯,看来是我见识短浅了。”
苏轼微笑着向黎簇拱了拱手,缓声道:“贤弟不必挂怀,无妨无妨。
今日能与君在此展开这一番热烈的讨论,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啊!”
言罢,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我跟上,然后便迈着稳健的步伐,带领着我继续沿着街道缓缓前行,去探寻那来自民间最真实的声音和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