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身体像被卡车碾过,西肢不受控制。
好像灵魂被抽离了,又被一掌拍进身体,胃里一顿绞痛,抽筋一样感觉,空荡的胃部抽搐着,头晕目眩。
他醒来的时候,静静躺着没有发出声响。
天蒙蒙亮,没有人发现他醒来了。
脑子嗡嗡的,好像变成了大头娃娃,十分沉重又晕眩。
他死了。
死于血脉兄弟的算计。
作为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也死于不肯站队夺嫡。
在这皇室中,若生成一位公主,或许可在这皇权更替的关口安稳度过,可生成了皇子,还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那除了加入夺嫡之争别无他法。
可他不愿。
未来得及与父皇说,这皇位他不想要。
未来得及与外祖叮嘱,兵权可交还与父皇。
未来得及与母妃道,他不好女子己打算此生不娶,也不便继承这大南朝。
他死了。
身死道消,尘归尘土归土,甚至在此世间,再无大南朝留存过的痕迹,而他十七皇子南弦,成了如今的纪南弦。
终究大南朝只留存于他的记忆里,这世上再无一人知晓。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忘记。
而如今的这个世界像是书里写的仙界一般。
人可上天入海,传讯只在转瞬即达,但融合了南弦记忆的他明白,这里仍是人间。
他不知道纪南弦是不是就是他南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弦的身体里,但他确实可以操控这具身体,且能拥有南弦的记忆。
罢了,想不通的事情便就不去想了。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
这个季节天己冷了下来,医院里栽种的树木却仍旧绿意盎然。
突然换了个世界,多少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即便他是在大南朝郎艳独绝的十七皇子。
记忆里的纪南弦生于京都新历2000年,毕业于京都艺术大学,就职于华夏歌舞剧院,还未毕业就己经由院校推荐进入了华夏国家舞蹈团,两年内凭借努力和天赋便成功成为舞蹈团中的主要演员,所谓的首席后备役之一。
是伶人啊?
半古不新的南弦下意识想到。
后又马上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与大南朝不同,这叫艺术从业工作者。
不仅仅是纪南弦,他的父亲纪江关是国家一级戏曲家,他的母亲花意秋是国家一级歌唱家,哥哥是著名新锐摄影师,姐姐继承了外祖家的产业。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家里唯有姐姐是个商人,剩下的都是艺术从业者,也可以算得上是曲艺之家了。
这样的家庭对于现世来说谈不上家庭简单,但对于皇室出身的南弦而言,是他梦寐以求的。
而这样的世界,真好啊。
突然一阵眩晕恶心将南弦的思绪牵了回来,这是......脑震荡的症状,昏睡着的时候不显,如今他消化融合完纪南弦的记忆,完全承接了这具身体之后还是显露了出来。
忍不住呕吐的欲望,但许久没有进食的身体只能是干呕了两声作罢。
他转过头看向打着点滴的左手,白皙的手臂手腕上布满一片恐怖的青紫色淤青,他才恍然想起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去接纪轻歌的路上出了车祸。
左手手指下意识地弯曲蜷缩,握着他手的男人本就被声响惊扰,此刻也就立刻从沉睡中醒了过来,是纪轻歌。
纪轻歌立刻松开轻握着地纪南弦的手,看向躺在病床上,对上纪南弦那毫无血色的巴掌脸。
三天了,人终于醒了。
纪轻歌立马轻声叮嘱道:“不要动,哥给你叫医生来。”
说罢就按了呼叫医生的床头按钮。
年长纪南弦十岁的纪轻歌平时即便再不着调,面对弟弟也是十分的宠爱,毕竟这个弟弟从小长得跟精致的洋娃娃一样,大眼粉唇长睫毛,全家人没有一个不爱捏他软弹的小奶膘。
更何况这个弟弟从小就呆萌可爱又有些迟钝,像冬日的太阳,暖人却不刺眼。
承接了这具身体,融合了记忆,此刻连情感情绪也完全继承了下来。
南弦终究还是葬在了南朝庆宝三十西年,此刻或许南弦就是纪南弦了,二者合一。
见到许久未曾见面的大哥,下意识便露出浅笑来,只是下一秒就被脸颊伤口拉扯后的疼痛感击败,变成了惨兮兮委屈的表情,一颗豆大的生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进绷带里。
昏迷将近三天,他的声音也嘶哑了起来。
“哥。”
纪轻歌闻声应着,伸手想摸摸弟弟的头顶安慰他,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触摸哪里,幺崽才不会痛。
从出事到现在,所有人都哭过,唯独纪轻歌没有。
他要冷静,他要稳重,他要支撑起来,他不能软弱。
可是就是现在,想安慰弟弟的现在,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可以下手抚摸轻拍的地方,瞬间纪轻歌的眼睛就红了,泪水便从眼眸中涌了出来。
纪轻歌立马抬手捂住双眸,但纪南弦怎么可能看不见。
情绪是带有传染性的,不管是笑容还是泪水。
纪南弦也不受控制的鼻头一酸,泪水陆续从眼角滑落。
灾难的到来总是没有缘由的,无论你健康与否又是善是恶,无论你是成功还是失败贫穷还是富有,都无差别的降临。
纪南弦抽噎哭泣得停不下来。
隔壁床的花曼舞哑着嗓子轻声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差不多得了,纪轻歌你不知道你弟弟全身都是伤,不能这么哭吗?
还把人惹成这样。”
纪轻歌忙起身找卫生纸给弟弟擦拭泪水,一边擦一边哄道:“我们幺崽最乖了,不哭了啊,乖,哥也不哭了,咱们都好好的。”
自从纪南弦长大懂事,鲜少这样被人哄着,回过神来一时之间还有些羞赧。
纪南弦艰难转头看向隔壁床。
花曼舞己经坐了起来,脸上的淤青在紫色药液下显得更加严重了些,挂着打着石膏的右臂。
纪南弦带着些许鼻音十分关心问道:“姐......你还好吗?”
花曼舞叹了口气,软下声音回应道:“我还好,右臂骨折了,爸爸有一些骨裂淤青和轻微脑震荡,妈也只是淤青没有受大伤,你伤得最重,乖乖的不要哭了,不利于伤口恢复,知道了吗?”
纪南弦以鼻音应着,纪轻歌也恢复好了神态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