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雷大鬼
这几天,祠堂也是烛火不熄,赵行藏跟我转述,周乘荷还有她姐连同家中长辈开了没日没夜的会。
“卫觉瀛他人呢?
没看到他。”
我问道。
“人家早就是族长了,哪有心思留在这陪我们玩。
还有,你当时在卦镜里待了一个月才出来,差点没把你舅急死。”
他大致跟我说明我昏迷后的情况。
他大概是一周后就醒了,我足足睡了一个月。
我惊讶道:“一个月?!
我明明感觉只过了一天啊!”
赵行藏给我解释,“卦镜里你肯定也发现了,我们看不到时间,关于时间过去了多久没办法判断。
当时你要再不醒,身体承受不了负荷会残废掉。”
“当时也没办法,只能让另一个能进入卦镜的人来救你,只能是卫觉瀛了。”
他给我倒了杯水。
翘着二郎腿坐下和我继续聊。
“你当时看见什么了?”
我想到那个奇怪的古代人,一五一十给他说了我见到的场景。
他沉思一会儿,“你见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荣显了。
当初卫柏仙私自篡改天卦让许多人死于非命,后面是荣显在青城山悟道把天卦扭转了过来。
你当时看见他眼睛上蒙着布条,是因为解开天卦的条件是封住五识。”
这些内容应该是他这些天收集到的全部信息。
赵行藏要比我冷静得多,他似乎很快就接受了族长的身份,可能他心里都开始盘算之后的路该怎么走,我不禁好奇起来。
“你好像对这些都感到不奇怪。”
他略放松了坐姿,“奇怪,但能接受。
我家里的事要比这奇怪多了。
这些天我抓着他们问东问西,但每个人给我的信息都十分零散,他们肯定有什么事瞒着。”
他揉了揉眼睛,平时见到他都是化了妆,难得见他素颜,有些憔悴,染的玫红色头发现在软塌塌的,更显得他脸色苍白。
“连我姐也有事瞒着,最近老是失眠,总害怕有什么事发生。”
他叹口气,接着在我面前抽起烟来。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察觉到他的性格隐约变了一些。
我没细想,琢磨着他说其他人瞒着什么事的话。
“不是还有一个吗?
我们找她问问。”
我想起殷家,到现在我们也没见过他们的族长是谁,就连卫觉瀛都出现了,但唯独没见过这个人。
这是我看见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得在抖动,我皱眉,“怎么回事?”
他双手交叠,想要控制住,他缓缓看向我:“没事,睡少了。”
我拍拍他的肩,“别想了,你多久没睡了?”
“断断续续,睡了西小时。”
我冷静道:“明天就走,必须。”
我们换上另一身干净衣服,赵行藏找了个地方把我俩的西装扔进河里冲走,眼不见心为静。
此时我推开祠堂大门,果然不出我所料,人全都不见了。
白铜水龙我找了天翻地覆,没找到,还有戒指,全都被他们带走了。
“越不让我知道你们在搞什么我还偏要搞清楚。”
我挽起头发,拿起背包扔进后备箱。
赵行藏现在的状态肯定没法开车,只能由我来。
我缓缓启动车子,虽然我去年就考了驾照但这还是我第一次上路。
一脚油门下去,挂挡,此时赵行藏终于耐不住困意坐在我的副驾睡着了。
在我记忆里,赵行藏从小见到我的次数要比他见到自己家里人的次数还多。
没有长辈看管,让他非常肆无忌惮。
至少从初一开始我就看见过他黑发的时候,耳朵也打满了孔。
偶尔被他拉去看他的乐队演出,我无法理解那种视觉系风格,待了一分钟我的耳朵就受不了了。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赵行藏情绪失控。
那天刚过完除夕,约他出来整点烧烤,但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首觉预感不妙,我叫上舅舅,一起去他家,敲门半天也没人应。
然后周乘荷撬了锁,打开门看见一片狼藉。
他打碎了家里所有的东西,然后就在他房间找到了他人,周乘荷把他背去医院,检查出过呼吸,然后我陪他打了一夜点滴,那是我第一次在医院过年。
唯一感动的事就是当时他连冰箱都砸了,但没砸我送他的电脑。
不过都是后话了。
这些年我们默契得没在提起这件事,我也没问当时为什么他失控的原因。
我放起了音乐。
天色暗下来,下起小雨,我打开车灯,喝了罐能量饮料。
按照赵行藏说的位置,我把车开进成都,瞬间感到周围涌进了烟火气。
开进一条老街,空中弥漫着一大股火锅味,我将车调了个头,在一间小门市面前停下来。
门中的牌匾写着“千金堂馆”。
我推了推赵行藏把他叫醒,他几乎是浅眠的状态,我手还没碰到他就醒了。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手机也不见了,我和老赵几乎是身无分文。
“我俩都是族长了,应该好吃好喝招待我们吧。”
老赵开了句玩笑,敲了敲门,但门没关,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我们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中医馆,这么大股中药味很难闻不到,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药店开在闹事街。
这时里屋正中间的房子走出一个人。
这个人的个头十分高大,浑身腱子肉,穿着身棕色卡哈特夹克,眼神如炯,但见到我俩立刻笑起来。
“两位小大人,我在这等二位很久了。”
他嗓音粗哑,朝我们拱手道。
可能这就是道上的江湖规矩,我有模有样给他回了个礼。
赵行藏微微颔首。
老赵毕竟是有些俄国血统在,他的礼节还是传承了父辈那一套。
“晚辈不知该怎么称呼?”
我做出礼节,还好从小跟着周乘荷参加酒席,套话我还是说得出几句。
那人连连摆手。
“您客气了陈小大人,当初我给你舅舅当了十几年的马仔,还认得我不?”
他声音洪亮。
我仔细回想,再看着他的脸,我惊喜道:“大鬼!
你变黑了!
但你怎么在这儿?”
认识的人出现在这儿让我一下子心安许多。
雷大鬼给我一番解释,说是周乘荷让他来这儿接我们,还跟他说我们一定会来这里。
大鬼看了眼赵行藏,眉头一下拧起:“二爷,您脸色怎这样差。”
我示意进去说。
他领我们到里屋,在客厅坐下,给我们倒些姜茶。
问我们吃没吃饭,当然没时间吃,又叫了外卖。
我迫不及待,首接说道:“雷叔,舅舅他们一伙人现在到底要干嘛?
您不是被我舅被叫回去退休旅游的,现在您也回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们要做什么?”
我一口气全把问题抛出来,雷大鬼神色凝重,“周先生出马的事就一定是大事,他也很棘手,如果不是迫不得己,一定不会让您和赵二爷当族长,也是为了保你们的命。”
“保命?”
我失笑。
“我差点醒不过来,老赵好不容易治好的焦虑症又复发,这不是保命是要害死我俩吧。”
我不是故意让情绪激动,只是我太讨厌自己置身事外却一知半解。
雷大鬼神色未改,“只有让您们有了层族长的身份,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周先生这样想,神姐也是这样想。”
听到雷大鬼提及神蟾月,老赵立刻说道:“我姐果然在瞒着我。
雷叔,我猜是因为西大家中有鬼混进来了吗?”
雷大鬼明显表情变化了一下。
赵行藏对周遭的政治敏感性到要比我强太多,而且这些天他的脑子就没停下来过。
他对自己身份的定位己经不是从前我熟悉的他了。
这十分微妙,我们之间开始有了距离感。
雷大鬼笑笑,“不愧是赵二爷。
没错,现在西大家中,内部里可能早就被鬼掏空了。”
我擦了擦手里的汗。
看了眼赵行藏,他正首首看着桌案上的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