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斗篷被雨水浸透，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他的长剑斜挂腰间，剑鞘上的符文在昏暗中隐隐发光，像是在呼吸。
凌夜跟在后面，低着头，小小的身影几乎被雾气吞没。
他手里还攥着那块湿透的黑面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走快点。”
风行头也不回，声音低沉，“天亮前得赶到林子里，不然那些家伙醒了会追上来。”
他指的是巷道里被凌夜击倒的三个壮汉。
凌夜咬紧牙关，加快脚步，双腿酸痛得像灌了铅，但他没吭声。
他知道风行说得对——灰石镇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尤其是今晚那诡异的一幕。
雾气深处，一片黑松林若隐若现。
风行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凌夜，目光扫过他那双异色的眼睛。
“先歇会儿。”
他从斗篷下掏出一个皮囊，丢给凌夜，“喝点水，别把自己累死。”
凌夜接过皮囊，手指微微颤抖。
他仰头喝了一口，清冽的水流顺着喉咙滑下，冲散了胸口的燥热。
他擦了擦嘴，低声道：“谢谢。”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戒备。
他还不确定这个叫风行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风行盘腿坐下，靠在一棵松树上，掏出一块干粮啃了起来。
他瞥了凌夜一眼：“你那块面包还能吃吗？
湿成那样，不怕吃坏肚子？”
凌夜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团黏糊糊的面团，犹豫了一下，还是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
味道苦涩，夹杂着泥水的腥气，但他咽了下去。
“我饿了。”
他简短地说，语气倔强，像是在证明什么。
风行哼了一声，没再多说。
他嚼完干粮，从腰间解下长剑，横放在膝上。
剑鞘上的符文泛起微光，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凌夜盯着那把剑，忍不住问：“你是东方人？”
“算是吧。”
风行手指轻敲剑鞘，“流浪了半辈子，哪边都不算家。
你呢？
那双眼睛是怎么回事？”
凌夜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爹是东方的，娘是西方的。
他们……死了，我不记得怎么回事，只知道小镇的人说他们是叛教者。”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连他们的脸都记不清了。”
风行眯起眼，刀疤下的眉毛微微一动。
他没接话，只是站起身，拔出长剑。
剑身寒光一闪，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
“起来。”
他指向凌夜，“今晚，我教你第一课——怎么活下去。”
凌夜愣住，抬头看向风行：“教我？
教什么？”
“剑。”
风行单手持剑，剑尖指向地面，“你体内有东西，苏醒了。
你不学着控制它，它迟早会害了你。”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还有，那些想杀你的人，不会因为你是个孩子就手软。”
凌夜攥紧拳头，脑海中闪过巷道里铁叉刺下的瞬间。
他咬牙站起，抹掉脸上的雨水：“好。
我学。”
风行点了点头，走到空地上，剑身一抖，发出一声清鸣。
“看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脚下猛踏，泥水西溅，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出。
剑光划破雾气，一道青色剑气从剑尖喷薄而出，宛如游龙，在空中盘旋数圈后轰然斩在一棵碗口粗的松树上。
“咔嚓！”
树干应声断裂，轰然倒地，断口平滑如镜。
凌夜瞪大了眼睛，左眼的黑瞳映出剑气的轨迹，右眼的金瞳捕捉到那股灵气的流动。
他喃喃道：“这是……剑气？”
“灵剑术。”
风行收剑回鞘，气息平稳，“东方修真界的入门招式，用灵气驱动剑意。
你刚才巷子里那一下，有点像，但太乱，太野。”
他转身看向凌夜，“试试看，能不能再弄出来。”
凌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回想巷道里的感觉。
那股热流又在他胸口涌动，像是一头困兽在咆哮。
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试图引导它。
“呼——”一阵微风从他指尖吹出，带着淡淡的青光，却软绵绵地散开，连一根树枝都没撼动。
风行皱眉：“心不静，手不稳。
别急着发招，先感受它。”
他走上前，抓住凌夜的手腕，轻轻一带，“气走丹田，意随剑动。
别管你那什么西方血统，先学我的。”
凌夜皱起眉头，试图按风行说的去做。
他闭上眼，想象体内那股热流像水一样流淌，从胸口沉到小腹，再顺着胳膊涌向指尖。
忽然，他右眼的金光一闪，一丝陌生的力量混入其中——那是西方的魔力，狂野而炽热，与灵气纠缠在一起。
“喝！”
凌夜猛地睁眼，手掌一挥。
一道青金交织的气刃脱手而出，带着旋风般的呼啸，斜斜斩向一棵小树。
“砰！”
树干被拦腰截断，但气刃失控，余波扫向风行。
风行侧身一闪，长剑出鞘，轻轻一挑，将那道气刃打散，化作青光点点消散在雾中。
“不错。”
风行收剑，嘴角微微上扬，“比我预期强点。
不过，差点伤了我。”
凌夜喘着粗气，额头渗出冷汗。
他看着断树，又看看风行，低声道：“我没想那样……它自己跑偏了。”
“因为你没驾驭它。”
风行走回凌夜身边，语气严肃，“你有两种血脉，灵气和魔力混在一起，像两匹野马拉一辆车，不***好只会翻车。”
他顿了顿，目光柔和了些，“但这也是你的天赋。
没人教过我怎么融这两样，可你能自己试出来。”
凌夜低头，攥紧拳头。
风行的话像一团火，点燃了他心底的渴望——他不想再被追杀，不想再被人叫怪物。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那你教我。
我要变强，强到没人敢再看不起我。”
风行哼了一声，转身走向林子深处：“想变强？
先跟得上我再说。”
他迈开步子，步伐轻快，斗篷在雾中飘动。
凌夜咬牙跟上，手里的面包被他捏得更紧，像是在攥着某种信念。
雾气深处，一阵低沉的狼嚎响起。
风行停下脚步，手按剑柄，低声道：“看来今晚没那么平静。”
他回头看了凌夜一眼，“准备好了吗？
第二课——实战。”
凌夜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那股热流又开始在体内躁动，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雾中，三双猩红的眼睛逐渐浮现，伴随着低吼，缓缓逼近。
风行拔剑，剑光如月。
凌夜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