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玉带着他像是穿过一条很长很长的隧道，才看到一点光亮，逐渐放大。
从黑色隧道踩出来，骤然的光亮让他闭了眼，睁开时发现在陌生房间里——就在一个沙发旁，房间布局偏向于中式风格，两面打开的百叶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露台庭院。
“欢迎回家，溁烬。”
沙发上坐着一个戴墨镜的斯文男人，气质温文尔雅，手里捧着一本书，第一印象就像极了传说中的斯文败类，是何唯雪平时最讨厌的那种男人，他从小到大遇到的这种男人都很装。
这个斯文败类他竟然觉得亲切，虽然比不上第一眼看到奇玉——可明明这男人戴着墨镜看书，看的还是《时间简史》，真的装得不能再装了，他也没有跟这个人气场不合不相为谋的想法。
可能是人死了看什么都觉得可爱吧。
斯文男人放下书取下墨镜，露出一双温柔的桃花眼——何唯雪自己也是桃花眼，但是他常因为这双眼睛被人说是妖孽或者美男子，尤其在大学时期。
同样的桃花眼，在这个男人身上就显得格外男神，温文尔雅那种。
“你可能也认错人了，我叫何唯雪。”
“你好，何唯雪。”斯文男人从善如流，跟他打过招呼后自我介绍，“我叫林岭，是奇玉的哥哥。”
“啊……”何唯雪第一反应这兄妹二人五官没一处像，第二反应才想起来——“阎王的哥哥，该是什么？”
他从小看过听过的故事里，没说过在任阎王可以有哥哥的啊？
“不是亲哥啦，我是他捡回来养大的，那时他……好多好多岁了。反正他不管轮回的事儿，也不对，他管得宽，偶尔还真会管一管……”奇玉解释不清楚，也懒得解释了。
她也想到了一个问题——林岭在捡她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她看了十几年习惯了，从没意识到林岭这么多年从未变过样貌。
何唯雪也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会是哥哥？不应该是爸爸吗？”
林岭:“……”
奇玉:“……”
何唯雪冷了场，补救道:“所以阎王的哥哥应该是……”
“可能你觉醒神格出来会有答案。”林岭笑着抬手，在何唯雪身后开了一道无形的门，像是黑洞，“进去吧。”
何唯雪还想再问，林岭又一挥，无端一阵风抬起他就简单粗暴地往黑洞里送，接着黑洞缩小门就消失了。
奇玉欲言又止。
林岭迅速恢复温和，转而看向自己像个雪娃娃一样的妹妹:“你有什么问题吗？”
“本来没有，现在是有一个。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哥哥？”奇玉眨着天真无辜的杏眼，“是觉得爸爸显老吗？还是怕以后不好找老婆？”
林岭:“……”
他就知道，只要溁烬出现，这丫头的脑子就会不正常！
就在此刻，门口无声无息地进来一个黑衣人，连帽款黑色冲锋衣配黑色工装裤配黑靴，帽子戴着口罩戴着，脸上挂着一副林岭的同款墨镜，没有透视眼的人别想看到他的任何五官。
他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有些闷:“人带回来了吗？”
“哎哟我去！林致知，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奇玉被他吓一激灵，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压压惊，然后整个人往沙发一瘫，像是累坏了急需休息。
“何唯雪被哥哥送去小空间里了，等他融合神格，你就能见到人了。”
她合理怀疑，林岭刚才似乎公报私仇了。
“下次一定注意，我也可以走出脚步声的。”林致知点点头，径直走过沙发，目的明确地往楼梯去，目标是复式二楼。
“等等，好像有消息。”
茶几上有个朴实无华的铜盆，跟中式风格挺合的，但是放在这里有点格格不入，它不明显地亮了两下，凭空冒出两个纸团，林岭捞起来挨个展开看:“来活儿了。”
林致知默默从楼梯上下来，无声无息地走到沙发扶手边上，整个人双手插兜站得笔直。
“是姑苏特处的消息，姑苏一处山里有异常，疑似上古大妖冬眠诈尸……不确定是不是妖，因为没有检测到很明显的妖力，但是有明显异于人类的生命体征。”
“这像是我的活儿。”奇玉直起身来，“如果是大妖，先考虑送去幻界还是收编？”
“这个让林致知去吧，第二个纸条才是你的活儿。”林岭把第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林致知，顺眼上下看了一遍，“你今天这身衣服，如果把裤子换成黑色紧身牛仔会更酷的。”
“不，你只要把脸露出来，穿什么都会很酷的。就像何唯雪，他就算披个麻袋也会是美男子。”奇玉真心建议。
“下次一定注意。”林致知拿过纸条看了一遍，没急着走，等着听一听奇玉的任务。
“第二个是，重庆开州边缘一个村里出现地缚灵，一整个村的地缚灵。”林岭显然觉得这个问题更加严重，因为他们几人此刻就在重庆，而他们这里就算是特别办事处的总部了。
顶风作案，那必须事大。
他寻思过后，叮嘱奇玉:“你先去那地方看看，等何唯雪出来，我送他来帮你。”
林致知听到地缚灵三个字就拔腿走了。
人死后魂魄被困在原地，始终无法解脱，久而久之会怨气冲天……让阎王去管这事确实很合理。
“林致知，不用我帮你开界门吗？”林岭冲林致知的背影喊。
“你知道具体方位？”林致知回头，问得认真。
“我可以看地图。”林岭一指他对面墙上挂着的巨幅世界地图，“我能送你到姑苏特处让接头人送你去目的地，可以给你省下一张机票。”
林致知掉头就走。
三个月前，林岭也是这么对他说的，然后他穿过界门，来到了杭州，可他的目的地应该是珠穆朗玛峰，目标是送一队登山客地缚灵去走轮回。
……
“再等等。”林岭又喊住他，也同样喊住懒懒起身的奇玉，“你们到了地方一定要先到特处找人接头一起去，既然消息是用纸条传出来的，就说明……”
“说明那地方没信号用不了手机以及有危险。”奇玉飞快接完，脚下漫起黑雾，很快把她整个人裹住，“知道了我亲爱的哥哥，这句话每次我出任务你都会说一遍。”
林岭:“……”
因为你管的是鬼啊！什么灵异事件能有信号！
奇玉在黑雾里消失了，林致知还在原地没走，很认真地问:“我每次出的任务也是纸条，怎么没听你叮嘱过？”
林岭心虚地戴上墨镜，拿起那本《时间简史》，假装自己真的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