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木燃烧的噼啪声惊醒了苏晚的噩梦。
指尖触到窝棚渗水的墙壁,苔藓正沿着木纹啃食最后一点朱砂符咒——那是三年前刻下的辟邪阵,如今只剩下模糊的猩红沟壑。她蜷缩在发霉的棉絮堆里,数着承重柱上新增的正字刻痕,第三十七道划痕边缘还沾着昨夜的黑血。那是独眼婆留下的,那疯婆子临死前还瞪着她腰间的鼠尾草香囊,仿佛要隔着裹尸布将它叼走。
"小晚...拿走我的虫核..."
墙板突然被染成暗红色,王寡妇的***裹挟着腐肉气息穿透薄墙。苏晚握紧藏在稻草下的骨刀,这把用噬骨虫颚制成的凶器正在发烫,刀柄处镶嵌的蜈蚣眼珠诡异地转动着。她数到第七次指甲刮擦墙面的声响时,裂缝里突然挤出颗***的眼球。
"看看你的刺青!"王寡妇破碎的嘶吼中,那眼球在墙缝里疯狂震颤,瞳孔里的青灰色线虫扭结成古老篆文。苏晚的右臂突然灼痛难忍,暗红色蛛网纹刺青中某个节点亮起幽光,与线虫组成的符咒严丝合缝。
骨刀刺入眼窝的刹那,整面墙轰然坍塌。食尸甲群从王寡妇裂开的腹腔中涌出,却在触及苏晚右臂时悬停半空。算命瞎子倒挂在房梁上,金色蛞蝓从他空荡的眼窝爬出:"九转噬心体?有意思......"
瘴气笼罩的黑市藏在废弃水井深处。苏晚踩碎第三具尸体喉骨的传音虫,这些指甲盖大小的监听灵虫正是一层蜕凡者的耳目。井壁上密密麻麻的悬赏令里,最醒目的那张画着眉心有朱砂痣的少女——与她香囊上的晚香玉刺绣如出一辙。
"虫豸巷的食尸鬼又来换药?"药贩子老吴的机械义眼闪着红光,脖颈处盘踞的千足蜈蚣正在啃食自己的旧皮。当记忆抽取器的银针刺入苏晚太阳穴时,她刻意释放出王寡妇临终前吃馄饨的画面。老吴的蜈蚣突然暴起,尾针狠狠扎进他耳后:"他娘的!又是这种馊水记忆!"
十二盏人皮灯笼毫无征兆地亮起。青铜面具的监察使顺着井绳滑降,锁链摩擦声让井壁苔藓簌簌脱落。"今日的黑市税,交双倍。"为首者的声音经过法器扭曲,像是用指甲刮擦陶罐,"或者...交出你新得的虫核。"
苏晚后退半步踩到松动的砖石,锁链却更快缠住她的脚踝。倒刺扎进骨缝的瞬间,右臂刺青突然灼烧般发烫。老吴掀开斗篷露出背上的往生镜碎片,喷溅的鲜血在镜面画出诡异图腾。爆燃的磷火中,那些青铜面具浮现出七岁灭门夜见过的纹路——与母亲临终时的眼神完美重合。
鼠尾草香囊摔裂时,冰蓝色的鲛人泪滚落井底。记忆在泪光中翻涌:五岁生辰夜的白衣少年剖胸取泪,血淋淋的手指在她眉心画符。"等它变红时,我来接你。"他腕间的虫纹与她的刺青共鸣。七岁那夜的青铜罗盘中央,这颗鲛人泪正在疯狂旋转。
子时的虫豸巷突然沸腾。清道夫啃食尸体时被七彩壁虎吸成空壳,药婆兜售的虫胎在黑市暗流涌动。血茧中诞生的虫化王寡妇扑向苏晚,算命瞎子的盲杖点在她眉心:"吞噬同类者,终将成为同类。"
黎明时分,鲛人泪核心泛起一丝绯红。巷口停着的往生花轿里,七岁的苏晚穿着染血寝衣嫣然一笑:"找到你了,第九个我。"晨光照亮那张正飞速衰老的脸,青铜罗盘的嗡鸣穿透瘴气。苏晚右臂的刺青突然撕裂皮肤,九重虫翼虚影在身后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