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玲瑶,是淮阳大商季家小姐收养的小丫鬟,我们感情甚好。可一切从小姐落水那天变了。
一个自称重生者的人占据了她的身体。可纵她有千万般无奈,却不该用着小姐的身体,
顶着小姐的身份爱上别人。—前言我叫玲瑶,这是小姐给我取的名字。据小姐说,
她捡到我的那天,滂沱大雨,我就瑟缩在破庙的墙角,浑身沾满了泥渍,
一身破烂的布料甚至难以蔽体。唯有手中握有一枚清脆的铃铛。小姐是老爷的第三女,
生母早逝,又体弱,幸而小姐坚韧好学,又积极服药治疗,近年来好转不少。
也随着商队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大好河山。那日路过凌洲城郊,忽而狂风乱作,大雨滂沱。
小姐便带着商队躲进路旁破庙,暂时歇脚避雨。也是在那一晚,
我黑暗了十五年的世界第一次透进了光。小姐发现我的时候,我瑟缩在墙角,
紧紧地抱住自己,仿佛只有把自己缩的小小的,我才会有安全感。忽而,
阴冷的全身传来一阵暖流,夹杂着淡淡的玉兰香。我猛然睁开眼睛,
看到面前的人影便应激性地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了她的手腕。周围围上了更多的人,
他们叫我牲畜,掐我的背,甚至有人扛来了胡刀,要逼我松口。“你们做什么!
快把刀收起来。”小姐呵斥了他们。又忍痛温柔地安抚我:“没事了,没事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慢慢地松了口,她将我轻轻抱在怀里,
又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下为我披上。“今日无意冒犯姑娘,瞧着姑娘的年纪应是比我小些,
为何会在这庙中安身啊?”见我一直不回答,小姐似是明白了什么,
对我伸出手道:“那你愿意跟我走吗?”那天的小姐,一身青绿色纱绸,温和地笑着,
对我伸出手。我想去,那大概就是儿时话本子中提到的神仙吧,她能把我带离苦难,
让我脱离这泥泞的雨夜。我缓缓伸手,试探性地想握住那干净漂亮的手。可我又瑟缩了,
因为我的手很脏,布满茧痕,还交杂着深浅不一的伤痕。没有任何犹豫,
小姐主动握住了我的泥泞,柔柔的声音传来:“我抓住你了,这次你不用跑了。
”久经风霜的心霎那间被触动,我紧紧抱住小姐,放声痛苦。那一刻,
仿佛原谅了我那整整十五年的苦难,此后只有甜了。小姐带我回了家,老爷的家很大,
小姐的家却只有一个种着大玉兰树的院子。小姐说,这是她母亲留下的。小姐有两个姐姐,
都是庶出,却很强势,自小便当闺阁女子培养。却也是嘴硬心软的。小姐体弱又不喜拘束,
老爷便也不很拘束她。换句话说,不重视她,这嫡庶之分便也淡却了。刚到府上时,
大小姐院里的丫头总喜欢欺负我,叫我小乞丐,管家的儿子还用石子砸我。
小姐知道后很生气。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生气,我觉得这没什么。我六岁时家中遭了旱灾,
阿爹为了弟弟将我卖了。人牙子又将我卖给一户开茶楼的人家做奴婢。他们老打我,
还不给我饭吃。我有次饿极了,偷吃了泔水桶中的剩饭,他们发现了,又是一顿毒打。
说这是卖给王家喂猪的。十四岁那年,那户人家要搬走了,他们又将我卖入青楼。
我被关在后院学规矩时寻了机会跑了出来,却又不知该去哪。我偷过路人的荷包,
捡过人家后院的剩饭,与野狗夺过食。最后为了帮一个同样被卖的小妹妹,
又遭到了一顿毒打。在被人拖走前,她塞给我一个小铃铛。“姐姐,你要活下去啊”再后来,
我就遇到了小姐。我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吃到了干净的饭菜。没有人打我了,
也没有人再说我是赔钱货了。我很幸福。“她们又欺负你了?
”小姐心疼地摸着我额头上的小包。我摇摇头。看着我这副样子,小姐恨铁不成钢。
却又默默为我上药。后来小姐大闹了一场,让那些欺负我的人都得到了惩罚。我鼻头酸酸的,
我想,这次可能不是因为生病了。小姐对我很好,因为她让我和她一起吃饭,给了我新名字,
给了我家。因我身上都是伤痕,她还从库房里给我调了丝绸做里衣。每到雷雨天,
她会抱着枕头与我同睡。她说她害怕,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怕我又被人欺负,
她外出行商时也会带上我。再后来,我人生的梅雨季过去了。
和小姐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温暖的。我不怕雷雨天了,也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了。
因为小姐会伤心。在青城洲时,我们遇到了一个男子。他在水匪手中救了我们。他长的俊朗,
他的笑容也很温暖,不过没有小姐的温暖。小姐似乎有点喜欢他。
那位公子说自己是南疆边境驻军,吃饭来青洲采买军资。他们聊得很开心,小姐开心,
我也开心。他会在小姐放纸鸢时悄悄画下她的样子;在商会行头讥讽小姐时,
暗暗用石子弹向他们肥硕的膝盖,让他们疼得哇哇大叫。他会保护小姐,
就像小姐保护我一样。后来他要回去了,南疆反叛,他有一场不得不打的仗。
他向老爷下了和小姐婚约,约定等打完仗就回来娶她。老爷很高兴,
因为他在军中是个大官;小姐很高兴,因为他是她的爱人;我也高兴,因为小姐高兴。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小姐落水了。可是为什么呢?小姐明明不喜欢去池塘边,
为什么一定要去?我明明拉住了她的手了,为什么在我手中的手会突然消失?我来不及多想,
只得猛地跳进水中,拼命朝小姐游去。小姐的身边冒起了白光,我几乎要被闪的晕厥过去。
可我不敢停,我太害怕了,我抓住了那双手,拼命地往上游,我不敢停。眼睛酸酸的,
是泪呢,还是水呢?小姐昏迷已经三天了。我日日守在床前,我怕小姐醒来看不到我。其实,
我更怕见不到小姐。又是一个明媚的午后,院中的玉兰快落完了。小姐,你再不醒,
就要错过今年的花期了。“来人呐。”房内传来小姐的声音。我赶紧往房内冲。“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我着急地想要说更多,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噤了声。明明是同样的人,
却又是那么不同。见我迟迟不说话,她主动挑起了话头:“我只记得自己落水了,
其它的事都不甚清楚,你来与我说说吧。”她的眼神中有着不属于小姐的老成,
甚至有一丝不易见的怨恨与不甘。一丝寒意涌上心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阴湿彻骨的十五年。
只此一眼,我就确信了她绝不是小姐。见我仍旧不回答,她有几分不耐烦。
“怎的是个如此不机灵的,你下去换别人来。”她未注意到我眼中的错愕,自顾往外走,
唤了旁的小丫头问东问西。我觉得自己仿佛陷在一个很深很深的泥潭里,我被扼住了喉咙,
没有人会相信我的无稽之谈。我往外跑,却不知该跑向哪里。忽而,我想起了他,
小姐的心上人。“对,给他传信,只有他了,只有他了……”我一遍遍对自己说着,
不觉加快了脚步。幸而小姐教过我识字。我简略叙述了种种,又掏出身上所有财帛打点,
只求信件能快快到达公子身边。小姐呢?我想她了。至于那个抢了小姐身体的人,我恨她。
想要把她拉进阿鼻地狱的恨。寄完信件之后,我一遍遍扇自己耳光。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拦住小姐?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拉住她?如果我拉住了她,
那是不是一切就不会这样?我的心思很乱,却也不想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身上。
下定了决心,我转身朝灰蒙蒙的院子走去。夜半,风吹动满屋纱帐。
铜镜前的女子盯着自己忽而泪眼婆娑,转瞬目光又恢复死寂。月光映射出匕首上的寒光,
我将匕首抵在了她的玉颈上。“你究竟是谁—”我冷了声,冷得让我自己害怕。
“你果然来了—”她似乎早料到了我的心思,也料到了我不会伤害小姐的身体,
冷静地开口:“我的确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不过我也没想到,像她这样惨淡的人,
还能有你这样的人记挂着。”我将匕首向她逼近了几分“你不配评判小姐,
她是这天下最好的人—”也许是看到了我眸中的愠怒,她的眼神中分明闪过一抹惧色。
“你别冲动,我也是受害者。我本是尚书庶女,丈夫是如今圣上的第三子的凛王殿下。
不想遇人不淑,我陪他从边缘庶子到如今的权势滔天,他却只把我当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