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楼层按钮上唯一亮着的"B2",这才想起刚才根本没有按过任何键。
金属轿厢匀速下沉,顶灯开始频闪。
小灵握紧胸前的护身符,那是奶奶临终前用朱砂写在黄绸上的符咒。
手机屏幕显示23:07,距离她和室友约定的试胆挑战结束还有53分钟。
"叮——"电梯停稳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缝里渗出缕缕灰雾。
小灵用脚尖抵住正在开启的电梯门,手电筒光束扫过走廊。
斑驳的墙皮像干涸的血痂般剥落,霉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
她的帆布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脆响。
转角处歪斜的"太平间"标牌下,躺着个沾满尘土的浅蓝色背包——和小夏失踪那天背的一模一样。
小灵感觉喉咙发紧,五天前那个暴雨夜,小夏说要来南华大厦首播探灵,从此杳无音讯。
地下室尽头有扇朱漆木门,门环上铜绿斑驳。
推开时铰链发出垂死般的***,门内竟是个民国风格的灵堂。
白幡无风自动,供桌上两支红烛突然燃起幽蓝火苗,照亮正中那张泛黄的全家福。
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抱着婴孩,脖颈处有道细长的墨痕。
"你终于来了。
"女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水井回音般的空茫。
小灵猛然转身,梳妆台的西洋镜里映出个穿猩红嫁衣的身影,金线绣的并蒂莲正在烛光下蠕动。
镜中人抬起青白的手指,鲜红丹蔻滴落的液体在镜面晕开朵朵血花。
供桌上的婴孩突然发出啼哭,小灵看见照片里的女人缓缓转头,黑发间露出半张爬满蛆虫的脸。
她转身要跑,却发现来时的门变成了砖墙,墙缝里渗出粘稠的黑发,缠住她的脚踝往镜中拖拽。
护身符突然发烫,符纸上的朱砂泛起金光。
缠在脚踝的头发瞬间焦黑,小灵趁机扑向梳妆台,镜中的红衣新娘正用长指甲划开自己的喉咙,暗红血浆喷溅在镜面上。
当第三滴血落下时,小灵在逐渐模糊的镜面里看见无数苍白手臂从地底钻出。
她抓起供桌上的铜烛台砸向镜子,裂纹如蛛网蔓延的瞬间,整座建筑突然剧烈震颤。
地砖缝隙涌出腥臭的黑水,小灵踩着翻涌的尸块往电梯方向狂奔。
身后传来绸缎摩擦声,铜钱流苏的脆响越来越近。
电梯按钮全部失灵,小灵疯狂拍打关门键。
红衣新娘出现在走廊尽头,盖头下传来婴儿咯咯的笑声。
轿门闭合前最后半秒,她看见绣花鞋尖上的东珠正正抵在门缝间。
顶灯忽明忽暗,楼层显示屏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B3、B4、B5...轿厢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中,小灵突然闻到浓烈的尸臭。
她僵硬的脖颈后传来冰凉的吐息,余光瞥见镜中自己背上趴着个青紫的婴儿,脐带另一端连着她口袋里的全家福。
数字停在B18时,电梯发出金属扭曲的哀鸣。
小灵用烛台碎片划破掌心,将血抹在护身符上。
金光暴涨的瞬间,她听见数百个重叠的惨叫声。
再睁眼时,自己正躺在一楼大厅,晨光透过破碎的彩窗洒在斑驳的大理石地面。
警务站的王警官看着监控录像皱眉:"你说在B2层?
可南华大厦根本没有地下楼层。
"小灵望向屏幕,昨夜23:07的监控画面里,电梯始终停在一层未动,而她正对空气疯狂挥动手电筒。
当小灵颤抖着掏出那张全家福时,王警官突然变了脸色。
照片背面赫然是刑侦档案里见过的字迹——"1932年程公馆灭门案证物",而案件中穿月白旗袍的少夫人,下葬时确实被换了身血红嫁衣法医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小灵看着物证袋里的全家福。
泛黄的照片在紫外线灯下浮现出暗红纹路,程少夫人旗袍领口延伸出的墨痕,竟是一串用***写的生辰八字。
"这是你的出生日期。
"王警官的钢笔尖悬在案件记录本上,"程婉茹被勒毙那晚,执刑者特意用尸油在她皮肤刻下这组数字。
"小灵摸向颈间护身符,奶奶临终前说这是"认亲的凭证"。
实验室突然断电,黑暗中照片发出幽绿磷光,程婉茹怀中的婴孩变成个浑身青黑的胎儿,脐带末端竟系着小灵的手腕。
备用电源启动时,物证台赫然出现几缕湿漉漉的黑发。
王警官接完电话脸色煞白:"施工队在南华大厦地基挖出七口红棺,其中一口...棺盖内侧有用指甲刻的求救信号。
"当小灵跟着警车重返南华大厦时,夕阳正把破碎的玻璃幕墙染成血色。
警戒线外,她看见第西口红棺里蜷缩着具现代女尸——小夏的米色卫衣上沾满黑色黏液,右手紧攥着半张烧焦的符纸,与她护身符上的纹路完美契合。
子夜降临时,小灵躲过值班警察潜入地下室。
原先的砖墙变成了潮湿的肉膜,随着她的脚步有规律地收缩。
电梯井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轿厢化作布满血管的腔体,楼层按钮变成七个肉瘤,对应着程家七口人的死亡顺序。
在B3层停尸间,小灵找到了程婉茹的梳妆匣。
玳瑁梳齿间缠绕着几根银白发丝,镜面倒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
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在镜中梳头,每梳一下就有蛆虫从发梢掉落。
"你拿了我的东西。
"镜中人脖颈突然180度扭转,腐烂的脸贴着镜面挤出微笑。
小灵惊恐地发现梳妆匣夹层里藏着对翡翠耳坠,和她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遗物一模一样。
整层楼突然震动,停尸柜砰砰作响。
小灵逃向安全通道时,在防火门后发现了个祭坛。
贡品盘里摆着七颗心脏,烛台正是她昨夜用来砸镜子的铜器。
墙壁上用血画着诡异的阵图,中心位置贴着张泛黄婚书:血阵突然泛起红光,小灵腕间的脐带骤然收紧。
她顺着青黑脐带望向虚空,看见1932年的程公馆正在举行冥婚。
程婉茹的尸身穿着血红嫁衣,道士正将写着小灵生辰八字的纸人塞进她怀中。
耳边响起奶奶的叹息:"程家需要纯阴血脉镇住怨气,每代人都要献祭个女儿..."小灵终于明白护身符不是保命符,而是标记祭品的烙印。
她发狠扯断脐带,翡翠耳坠却突然刺入耳垂,程婉茹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暴雨夜被活埋的剧痛、棺内抓挠的绝望、胎儿在腹中化作血水的冰冷...无数怨念在血管里奔涌。
安全通道的台阶开始扭曲生长,每一级都浮现出惨白的人脸。
小灵在追逐声中爬上天台,却发现整座大厦变成了巨大的血红花轿。
七个无头鬼影正在月下抬轿,轿帘掀开时,小夏双目空洞地伸出手:"轮到你了。
"小灵倒退着撞上围栏,看见楼下警车的顶灯变成了飘荡的引魂幡。
程婉茹的盖头被阴风掀起,那张腐烂的脸上,竟长着和小灵一模一样的泪痣。
护身符突然自焚,火焰中浮现出奶奶的虚影。
老人用桃木簪划开时空裂缝:"走!
去把梳妆匣里的..."话未说完就被黑发缠住咽喉。
小灵纵身跃入裂缝的瞬间,听见整座城市的婴儿同时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