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镜面蒙着雾气,我伸手抹开一道水痕。镜中女人锁骨处的红痕像朵将谢的玫瑰,
程禹方才的亲吻还带着薄荷须后水的凉意。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他特意提早下班,
说要在顶楼旋转餐厅给我惊喜。水珠顺着发梢滴在睡袍领口,我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
程星已经三天没开口说话了。儿童房传来积木倒塌的声响,我擦着头发快步走去。
五岁的程星坐在地毯上,面前是倒塌的城堡。他机械地抓起积木重新堆叠,
塑料块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我蹲下身时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程禹又给儿子洗澡了。"星星,
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我从身后拿出钢铁侠玩偶,红色盔甲在暖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上周他还在商场抱着这个不肯撒手,此刻却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
程禹拎着蛋糕盒进来,黑色大衣沾着夜露。他弯腰换鞋时,后颈有道细长红痕一闪而过。
我盯着那道伤口,想起昨晚他借口加班到凌晨三点,白衬衫领口沾着陌生的鸢尾花香。
"儿童心理医生说这是选择性缄默症。"我把诊断书摊在餐桌上,
纸页被蛋糕甜腻的奶油味浸透,"建议我们带星星去省城复诊。"程禹切蛋糕的手顿在半空,
锯齿刀在草莓慕斯上划出歪斜的裂口。奶油顺着刀尖滴落,在他袖口洇开暗红痕迹。
"下周要审计,走不开。"他低头舔掉指尖奶油,喉结在暖光里滚动,"等元旦假期吧。
"我盯着他腕表折射的光斑,秒针跳动声突然变得刺耳。这只百达翡丽是他上个月新买的,
说是项目奖金。但财务总监不该戴价值三十万的表,
就像心理医生不该在检查室点燃熏香——那天带星星就诊时,
诊室里飘着和程禹领口如出一辙的鸢尾花香。深夜两点,地下室传来重物拖拽声。
我数着程禹的呼吸,确认他熟睡后光脚踩上楼梯。老房子年久失修的木阶在足底吱呀作响,
寒气顺着睡裙钻进骨髓。手机电筒照亮储物间铁门时,我摸到锁孔里未褪的余温。
杂物堆后露出黑色行李箱一角,拉链齿间夹着半片银杏叶。这是程禹出差常用的箱子,
但本该空荡的箱体沉得异常。我用力拽动拉链,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乔乔?
"手电筒摔在地上,光圈里映出程禹赤着的脚。他睡衣领口歪斜,锁骨处有新鲜抓痕。
"怎么***鞋?"他弯腰捡起手电,光柱扫过行李箱时,我清晰看见箱面有道暗红拖痕,
蜿蜒如血蚯蚓。"找去年那箱冬衣。"我听见自己声音在发抖,"星星的羽绒服小了。
"程禹轻笑一声,温热手掌贴上我后腰。电筒光掠过他瞳孔时,我竟看见一抹幽蓝。
"明天我帮你找。"他手指陷进我腰间软肉,"现在该睡觉了。"被抱回卧室时,
我盯着天花板的裂纹。那些蛛网般的纹路突然活过来,变成程禹车祸那天的场景。
两年前他开车坠崖,三天后在二十公里外的河滩被发现。出院后他左耳后多了道疤,
说想不起坠崖前的事。记忆像被摔碎的镜子,此刻却突然有碎片归位。
真正的程禹对银杏过敏,而现在的"他"上周还捧着银杏茶喝得惬意。
---消毒水混着鸢尾花香钻进鼻腔时,我正盯着诊疗床边的银色托盘。
镊子尖端沾着暗红血痂,程星上周在这里做过喉镜检查。"儿童失语症通常与重大创伤有关。
"林医生钢笔在病历本上沙沙作响,白大褂领口别着银杏叶胸针,
"您丈夫最近有异常举动吗?"我摩挲着程星外套纽扣,余光扫过她左腕的百达翡丽。
和程禹同款的星空表面在灯下泛着幽蓝,秒针跳动声与诊室挂钟完美同步。
"他说要给孩子换家医院。"我故意碰倒水杯,看着水流浸透她压在病历下的丝巾。
林医生起身时带翻椅子,抢救丝巾的动作像慢放的恐怖片。
我趁机抽出那张被浸湿的病历——患者编号ZY1037,手术日期正是程禹车祸后第三天。
"妈妈!"程星突然尖叫着扑进我怀里,小手死死攥住我衣襟。林医生抽屉里掉出半张照片,
泛黄边角上是程禹的脸。不,是像程禹的另一个人,
穿着印有"明安整形"logo的手术服,左耳后有星形胎记。
记忆如锋利的冰锥刺穿太阳穴。两年前认领尸体时,
法医指着水中泡胀的男尸说:"程禹左耳后有胎记对吧?"而我哭着点头,
全然忘记真正的程禹胎记在右肩。诊室暗门突然洞开,寒风卷着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
林医生的高跟鞋卡在金属柜缝隙,我抱着程星撞进密室时,
整面墙的玻璃罐在应急灯下泛着绿光。四百二十三个标本瓶,
四百二十三张人脸悬浮在防腐液里。最前排的标签写着"周明哲-2019.7.23",
泡发的面皮上残留着程禹的轮廓。"很美的艺术品不是吗?"林医生的手术刀贴上我后颈,
"你丈夫本来该在车祸中死去,是明哲让他继续'活'着。"她指尖抚过程星颤抖的脊背,
"可惜基因骗不了人,这孩子和他生父一样,遇到***就会失语。"程星突然咬住她手腕,
我抓起标本瓶砸向警报器。玻璃爆裂声中,暗门缓缓闭合,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林医生扭曲的脸。她腕表内侧刻着"明哲赠"三个字,
和程禹锁在保险柜的婚戒内圈刻字如出一辙。
---程星的蜡笔在纸上划出第三十七道红痕时,我终于在阁楼角落找到那只铁皮盒。
盒盖上用荧光笔写着"星星成长日记",
锁孔里插着半截折断的钥匙——这是程禹车祸后我封存的记忆。
监控画面在平板电脑上幽幽发亮,我蜷缩在衣帽间最里层的婚纱里。
昨夜程禹发现阁楼有人翻动的痕迹,此刻正在客厅来回踱步,
他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成畸形的怪物。"妈妈看。"程星不知何时钻进来,
将画纸塞进我颤抖的手心。血红蜡笔涂满整张纸,中心歪歪扭扭画着三个火柴人。
最高大的那个胸口插着刀,刀柄处仔细描着银杏叶图案。
铁皮盒里掉出的脐带血袋砸在地板上,闷响惊动了楼下的人。
我攥着2018年的亲子鉴定报告,
看着结论处"程禹与程星生物学父子关系为99.99%"的字样在眼前扭曲。
当年程禹坚持要做这份鉴定,原来是为五年后的偷天换日埋下伏笔。脚步声停在衣帽间门外,
程禹的呼吸声混着金属碰撞的轻响。我捂住程星的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手机突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压缩包,解压后是段模糊的手术录像。无影灯下,
林医生戴着橡胶手套的脸占据大半屏幕。"记住,你现在是程禹。"她将芯片植入男人后颈,
"他儿子有遗传性失语基因,当孩子突然沉默时..."手术刀划过喉结,
"说明他认出了冒牌货。"程星突然抽搐起来,喉咙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衣帽间门被斧头劈开的瞬间,我扯断婚纱头纱裹住孩子耳朵。
程禹举着消防斧的身影逆光而立,他右肩的胎记在月光下泛着青紫——那是上周才出现的,
用特殊药水绘制的假印记。"你发现了啊。"他笑着踩碎亲子鉴定书,斧刃在地板刮出火星,
"两年前那场车祸,真正该消失的是携带缺陷基因的周明哲。"斧头劈开婚纱支架时,
程星突然举起儿童手表,刺耳的警报声里传出真正程禹的录音:"星星,
如果有一天爸爸声音变了...""就唱小星星!"孩子突然开口,声带震动带着血味,
"一闪一闪亮晶晶!"程禹的斧头悬在半空,这个暗号是原主与儿子独有的晚安仪式。
我趁机将脐带血袋砸向烟雾报警器,
水流冲散了程禹口袋飘出的银杏粉——这个冒牌货终究不知道,
真正的程禹对银杏过敏到会休克。警笛声由远及近时,程星正用我的口红在地上画基因螺旋。
他指着二十三对染色体中某处红点:"爸爸说这里藏着会说话的密码。"而地下室的冰柜里,
真正的程禹尸体正握着半枚银杏叶,叶脉里检测出周明哲的DNA。
---程星耳后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荧蓝,我用棉签蘸取他唾液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