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滴在数字"200000"的最后一个零上，像只丑陋的寄生虫。
他盯着监控屏幕里那个瘦小的身影——三天前被他的车刮倒的女孩，此刻正在第七区公立医院的采血窗口前蜷缩着肩膀。
"重新开。
"他扯松领带，突然觉得那团墨迹像极了女孩毛衣袖口渗出的血迹。
---苏晚星数着口袋里皱巴巴的钞票时，听见了微弱的猫叫。
锈铁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她踮脚抓住生锈的消防梯，右耳失聪让平衡感变得微妙。
夜风掀起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露出脚踝上淡紫色的淤青——那是三天前被黑色迈巴赫后视镜刮到的纪念品。
"小煤球？
"她对着通风管道呼唤，颜料渍在指缝里结成硬壳。
流浪猫总爱钻进这栋危楼的天台夹层，就像她总忍不住捡回这些无家可归的生命。
钢筋突然在掌心打滑。
失重感袭来时，她看见玻璃穹顶区的全息广告正播放陆氏集团的新品发布会。
陆沉舟冷峻的侧脸在霓虹中一闪而过，而她的后背己经砸在某个金属平面上。
剧痛中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不是她的骨头——是身下某块晶体的爆裂。
苏晚星在眩晕中摸到冰凉的齿轮零件，表盘玻璃碴正扎进她手心，表针停在她坠楼的精确时刻：21:47。
"这次又打算用哪里的血来赔？
"低沉的男声从下方传来。
她艰难转头，发现自己的牛仔裤正卡在迈巴赫敞篷车的防滚架里，而陆沉舟的玫瑰纹身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他左手腕上只剩断裂的表带，百万名表的残骸散落在她腿边。
无人机群突然从头顶掠过。
红光扫过她惊慌的脸，也照亮了陆沉舟骤然收缩的瞳孔。
他盯着她锁骨处露出的荆棘鸟刺青——与母亲***那天画在遗书旁的草图一模一样。
"陆总！
"保镖的惊呼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苏晚星趁机滚下车顶，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纳米芯片在皮下闪着幽蓝的光，那是分隔两个世界的通行证，此刻正硌在她跳动的血管上。
"你知道这表能买多少条命吗？
"他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平静。
苏晚星突然笑了。
她沾着机油的手指点在他胸口："那你知道，在你们建的玻璃笼子里，多少人连明天都买不起？
"夜风吹乱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右耳后蜿蜒的疤痕——那是赌徒父亲用烟头烫出的"定价码"。
警报声突然撕裂夜空。
陈墨的身影出现在天台边缘，他像头暴怒的野兽般撞开保镖。
陆沉舟皱眉看着这个右肩布满烫伤的男人，对方拳头带起的风声让他想起十五年前，母亲坠楼时震碎的玻璃雨。
"晚星，跳！
"陈墨伸出布满老茧的手。
但苏晚星没动。
她正盯着陆沉舟西装内袋露出的支票角，边缘还沾着三天前她的血迹。
某种比疼痛更尖锐的东西刺进心脏，她突然扯开领口，露出更多荆棘鸟刺青："看清楚，这就是你要的赔偿？
"陆沉舟的呼吸停滞了。
月光穿过铁丝网，在他们之间投下斑驳的牢笼阴影。
远处传来林曼卿高跟鞋的脆响，她精心保养的指甲正划过苏晚星遗落在现场的素描本。
"沉舟？
"甜腻的呼唤混着警笛声逼近。
苏晚星趁机挣脱桎梏，却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
陈墨的拳头擦过陆沉舟颧骨时，她看见那朵玫瑰纹身正在渗血，像极了母亲临终画作里滴露的荆棘。
迈巴赫突然自动落锁。
车载AI发出机械女声："检测到非法芯片，己启动防御模式。
"苏晚星被突然弹出的安全气囊撞倒，最后一瞥看见陆沉舟徒手扯断了纳米芯片识别器。
"滚出去。
"他对着赶来的保镖嘶吼，"全都滚！
"陈墨抱起苏晚星跃上消防梯的瞬间，她听见金属扭曲的***。
陆沉舟的定制西装挂在钢筋上，像面投降的白旗。
而那只叫小煤球的猫，正蹲在最高处舔舐爪子，翡翠色的瞳孔里映着两个破碎的影子。
无人机的红光再次扫过天台。
苏晚星发现自己的素描本落在车座上，最新一页画着铁丝网外畸变的月亮。
而在画面角落，不知何时多了朵用血指印按出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