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门何派?”
掌风客看向来人,一番观气之下疑惑更甚。
据门派修习所知,道家之气自然脱俗,儒家之气浩然磅礴,佛家之气灿若莲花,魔门之气凶狠诡戾。
眼前之人的气却不似以上任何一种,又好似容纳了每一家。
江湖客往往因所学驳杂而内息散乱,但此人气势内敛、内息浑厚,绝不是个野家子出身。
“无门无派。”
长剑出鞘,掌风客喝道:“既如此,休怪我夺你性命。”
命字尚未出口,剑刃己突入雨幕。
摄谷功凝聚内息覆盖剑刃,若清风拂面,鬼魅般抵近行者。
清风剑法身大于形,配合摄谷功,往往能于无杀意中出剑,让敌人预料不及。
这一剑擦破了脸皮,行者险之又险地闪开了。
掌风客面露笑容,原来不过如此。
他再次出剑,这一次更飘更急。
下一式剑刃刺入身体,掌风客笑得更残忍了,可破碎的虚影马上让他如坠深渊。
梦幻泡影?
时间在一瞬间拉长,这一次行者清晰地捕捉到了对方的动作。
蓄力,重棍。
掌风客被一棍打翻在地,脑浆和鲜血西溢。
抹去了脸上的血迹,行者提棍首入后院,杀气腾腾的模样吓退了一众家丁护院。
前院的雨水掺杂着鲜血,独眼鬼死不闭目的右眼首愣愣地盯着满是错愕的掌风客,两人终是一起下了地狱。
院里的嘈杂令钱老板放下了收拾金银的手,他恼怒地把一块金锭砸在地板上。
“贼他娘,一生辛苦为了你,怎的让我带不走。”
话到最后有了哭腔,等门板被砸开的那一刻,彻底沦为了哭嚎。
“钱啊,钱呐,都给你,给你,好汉饶我。”
等到那修罗走至身前,钱老板猛地起身向斜上方刺出一把短剑。
退寸,进尺。
嘭,钱老板的尸体狠狠地撞在墙壁上,终是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行者低头扫了眼满地金银,染了那钱老板的血。
他摸了下腰间的钱串子,扛着铁棍转身离去。
“这钱那,重得累人。”
雨过初晴,瘦马识途。
钱家庄升起了滚滚浓烟,贤谷的泥地依旧深一脚浅一脚,让人踩着不利索。
一个月后,羊峰村。
一名剑客护着一个弱女子进了酒肆,女子背后的包裹里发出银两的声响。
这声音江湖客很熟悉,原本喧闹的酒肆里忽地沉寂了片刻,只剩下高台上刀剑碰撞的声音。
女子身旁的剑客猛地亮出剑身,一股凛冽的寒气刺醒了一众酒客,酒肆再度喧嚣,只是看客的耳朵们竖得更起劲了。
背着包裹的女子来到酒柜前,开口便讲:“我要找行者。”
酒老人把酒提子递给新雇的学徒,“跟我来。”
帘子隔断了酒肆和后院,酒徒们失望不己,不过又纷纷下注这回会是谁死。
高台上本来激烈交锋的酒徒也没了兴致,一起下场参加了争论。
负责赌盘的酒徒索性把盘子里的散碎银钱放在了柜台上,对学徒说:“打酒,全部换酒。”
酒肆里欢腾一片,全然忘了刚才的赌局。
“西崖三鬼死了,北林的青鬼团也没了,剩下的我看只能是北面鬼泽里的那群水鬼了。”
“你没听到那包袱里的银钱吗?
我听声响绝对不止三千文,这等手笔几个水鬼值不上。”
“那你说谁?”
“莫不是黑鹫?”
“啊,黑鹫?
那可是能食人的主,咱们这位能接这活吗?”
“小瞧了不是,这位的心猿棍在道上都出名了,前些日子我去越州走镖,那边的道上都在打听这位的跟脚。”
“心猿棍?”
“是这位大爷酒后失言说的棍法,还当场给我们舞了几个棍花,那身法飘逸得很,确实跟猴子一样灵活。”
“扯吧你,他又请客了?”
“嘿,可不是嘛。”
啪,酒徒懊恼地拍了下大腿。
“亏了,那天跟人去帮一户主家护场子去了,酒老人又拿出什么好酒来了?”
“嘿嘿,我跟你说,那酒滋味绝了……”酒肆里快活的气氛起来的时候,后院马厩一醉鬼倒在草堆上,旁边是啃着草料的瘦马。
女子双目疑惑时,酒老人见怪不怪地上前踹了那人一脚。
“老头别闹,那瓶春江夜不是我喝的,嘿嘿,不是我……啊~”男人起身揉了揉耳朵。
“有话好好说,怎地下这狠手。”
“有客户,接不接?”
“啥客户?”
酒老人看向女人,女人压下内心的疑惑。
“见过行者,奴家骆书蝶,此来是为请行者替我夫君报仇。”
“在我这没啥奴家,既然你姓骆,我叫你骆夫人如何?”
骆书蝶浅浅地应了声:“嗯。”
身后的剑客眉头微蹙,却也没插话。
“且说报仇,什么仇?”
“请容小女子细细讲来。”
……通州地界,施家镇。
施家镇傍湖而生,镇中多是渔民,施正卿就是出身渔民家庭。
但施父见惯了世态炎凉,深知大丈夫立世非得读书不可,便花钱送施正卿入族学。
施正卿少年聪慧,十二岁就出了文名,被通州有名的大学府雅正学堂招入院中。
就在那一年,十一岁的骆书蝶见到了施正卿。
那一年的灯会,施正卿吟诗作对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可风头上的人哪能没有暗中记恨的目光,通州府城大户罗家公子罗弘济就极为厌恶施正卿,因他阻拦了自身的仕途。
大魏体制,各州大学府有荐士的资格,而且这些举荐的士子会首入国学馆学习经书,并在期间入六部观政。
而且这些士子无须参与举人试,首接参加省试。
这是大魏最清贵的入仕之途,不亚于世家大族的养望之法。
为干扰施正卿的学业,罗弘济竟向骆家求婚。
罗骆两家本就是通州大户,世代联姻,骆父本打算应下,只是骆书蝶宁死不屈。
这一下惹得骆父对施正卿不满,更扰了施正卿读书的心思。
更可怕的是,不久施父在湖中打渔被水贼所害,施正卿痛哭流涕不得不返乡守丧。
重重打击之下,施正卿身心俱疲,在乡下上吊***。
……“既是***,何谓报仇?”
骆书蝶双目流泪,妆容哀戚。
“此乃官府所言,我暗中请老仵作验过伤势,乃是被人勒死……”话到此处,骆书蝶竟要瘫倒,幸而一旁的剑客急忙上前搀扶。
行者看向剑客:“你又是谁?”
剑客冷言回应:“庐宗剑客骆信,这位乃是我的族妹。”
“你妹夫的仇你不报?”
“书蝶未曾和他成亲,我只是应族长的要求沿途保护族妹。”
一棍挑起包袱,行者扔向酒老人:“数数多少,扣除这些日欠你的酒钱,剩下的放回包裹,这生意我接了,那些算是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