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玄色大氅上金线绣的百足蜈蚣在月光下栩栩如生，白玉面具遮住半张脸，露出的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晏姑娘可知？
"他指尖轻叩轿辇上的螭首，"你方才在地宫毁去的替身蛊，值三万北戎铁骑。
"绛红蟒纹曳撒扫过岸边血污，露出靴尖暗藏的机关刃，"不过比起这个——"他突然掷出个琉璃瓶，瓶中游动着七条赤红蛊虫。
我后颈的《百毒谱》刺青骤然发烫，蛊虫撞破瓶壁钻入雪地，竟化形成七个与我容貌相同的少女！
谢无咎的软剑己架在我颈间："督公要验货。
"剑锋压着皮肤划过，血珠滴在琉璃瓶碎片上。
七个替身突然哀嚎着融化，雪地腾起腥臭烟雾。
九千岁抚掌轻笑："不愧是姜沅用命养出的药人，连噬心蛊都近不得身。
"东厂缇骑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后方铁笼里奄奄一息的柳姨娘。
她耳后的昙花纹身渗着黑血，见到我时浑浊的眼珠突然暴突："怪物...姜沅这个疯子...她竟然真的..."破空声乍响，柳姨娘眉心钉入枚青铜铃铛。
九千岁把玩着另一枚铃铛："时辰到了。
"话音未落，鬼方城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浪震得冰河开裂。
我怀中的半枚虎符突然发烫，对岸悬崖上亮起密密麻麻的绿眼——是北戎战狼群！
为首的头狼额间白毛如弯刀，与地宫那匹死去的头狼如同镜像。
"第一局。
"九千岁抛来染血的玉珏，"要么带着狼王首级回来，要么..."他指尖点向谢无咎心口，"让你师兄永远留在冰河里。
"谢无咎拎着我跃过冰河时，狼群己形成合围之势。
他后背刺青在月光下泛着青光，与头狼额间白毛产生诡异共鸣。
我攥紧袖中最后三根银针，突然发现针尖凝着冰珠——是九千岁轿辇上的寒毒！
"东南方破庙。
"谢无咎挥剑斩断扑来的灰狼，狼血溅在冰面竟结成霜花。
我踩着他肩头跃上枯树，金丝锦被勾住枝桠的刹那，头狼的獠牙己逼近喉间。
银针刺入狼眼的瞬间，改良鹤顶红顺着泪腺渗入。
头狼哀嚎着撞向树干，我趁机滚进破庙门槛。
腐朽的门板轰然闭合，月光透过千疮百孔的窗纸，在斑驳的《药师佛降魔图》上织出蛛网。
五匹战狼撞门的节奏暗合奇门遁甲，我撕开襦裙衬布缠住渗血的虎符。
当第三声撞击响起时，佛像莲花座突然转动，暗格弹射出包药粉——是母亲的字迹："狼惧龙脑，混以孔雀胆。
"狼爪破门的刹那，我将药粉撒向香炉余烬。
青烟腾起化作猛虎虚影，狼群呜咽着后退。
头狼却人立而起，额间白毛裂开第三只眼！
幽绿瞳孔映出我腕间青铜铃铛，它突然口吐人言："丙戌..."破庙梁柱轰然倒塌，我滚向供桌下方。
头狼的利爪掀飞桌案，母亲遗留的《神农本草经》散落满地。
某页夹着的雪莲干花飘向狼眼，我趁机将银针浸入心口毒血，甩向它第三只眼。
针尖没入的刹那，整座破庙剧烈震颤。
头狼浑身血管暴起，炸成漫天血雾。
我扑向佛龛后的暗道时，剩下的战狼突然调头撕咬同类——它们眼中跳动着与谢无咎刺青相同的青光。
暗道尽头是座青铜密室，墙上挂满北疆舆图。
我握着虎符按向中央棋枰，黑白双子突然悬浮半空，拼出母亲的面容。
她指尖点着漠北某处："歌儿看，这才是真正的落鹰峡。
"棋枰炸裂时，九千岁的声音从西壁传来："晏姑娘这步棋，比本督预想的精彩。
"无数青铜镜从穹顶降下，映出不同角度的厮杀现场——谢无咎的软剑正刺穿最后一匹战狼的心脏，而他后背刺青己蔓延至脖颈。
我抽出母亲藏在佛经里的青铜钥匙："督公想要的白虎煞，从来不在我身上。
"钥匙插入棋枰暗孔，整座密室突然翻转。
当我在漫天飘落的战报中下坠时，看见十六年前的真相：父亲的白虎心被剖成两半，半颗融入我血脉，半颗炼成控制战狼的青瞳蛊。
而九千岁白玉面具下的脸，竟与北戎大祭司的画像完全重合！
"大小姐可摔够了？
"谢无咎在坠落地接住我，他脖颈刺青己爬满下颌。
我们头顶的密室正化作齑粉，九千岁的笑声混着狼嚎回荡："这局棋，本督等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