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手指与钢铁锋芒
从齿轮传动结构到高炉剖面图,这些本该需要查阅资料才能绘制的机械图纸,此刻却如同镌刻在脑海中一般清晰。
"这不对劲..."周睿抓起毛笔,在宣纸上飞速写下钢铁冶炼的化学方程式。
当Fe₂O₃+3CO=2Fe+3CO₂这个现代公式跃然纸上时,墨汁因为手抖而晕开一片。
他猛然站起,撞翻了身后的圆凳。
书架上的《天工开物》《武备志》被急急抽出,哗啦啦的翻页声中,周睿的脸色越来越惊骇——这些古籍记载的技术,在他眼里简陋得如同儿童玩具,而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能指出每一处可以改进的细节。
"过目不忘?
不,这是..."周睿按住太阳穴,前世读过的所有专业书籍正在脑内自动分门别类,"知识库具现化?
"院外传来打更声,周睿才惊觉己到卯时。
他匆匆将图纸塞入床底暗格,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那把随他穿越的多功能军刀。
刀身上的Made in China字样让他心头一颤。
"既然老天给这个机会..."周睿握紧军刀,眼底燃起火焰,"就先从最基础的钢铁开始。
"---老铁匠李福的铺子刚支起门板,就见昨日那个古怪的年轻人踏着晨露而来,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周公子?
"李福连忙在围裙上擦手,"您这...""李师傅,我想借您的炉子做些试验。
"周睿放下麻袋,叮当声中露出几块奇形怪状的矿石,"这是我从后山找的赤铁矿,还有..."他掏出个小布袋,"石墨粉。
"三个时辰后,铁匠铺里传出不寻常的响动。
帮工们围在紧闭的铺门前,听着里面时而传来周睿的呼喊:"鼓风再快些!
",时而又是李福的惊叫:"老天爷!
这铁水怎地这般清亮!
"当周睿终于推开门时,满脸煤灰的他手里举着一块泛着青灰色金属光泽的钢板。
李福跟在后头,走路都在打飘:"公子真乃鲁班再世...这精钢,老汉打铁西十年都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这叫坩埚钢。
"周睿用袖子抹了把脸,指向院内新砌的古怪炉子,"关键在于石墨坩埚和温度控制。
"他蹲下身,在沙地上画出简图:"李师傅你看,传统块炼法杂质太多,我们用分层装料..."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中衣早己被汗水浸透。
李福连忙扶住他:"公子快歇歇!
这些活计让...""来不及休息。
"周睿从怀中掏出一叠图纸,"烦请师傅按这个图样,先打十把锄头、五把柴刀。
"---七日后,青州县集市出现了奇景。
李记铁铺前支起个醒目招牌:"周氏精钢农具,三月卷刃包换"。
摊位上陈列的农具在阳光下泛着水波纹般的锻打痕迹,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
"这锄头刃口能照出人影哩!
"农夫老王用拇指试了试刃口,血珠立刻渗了出来,他却哈哈大笑,"好钢口!
"周睿站在人群外围,观察着市场反应。
他特意让李福将价格定在普通铁器的两倍——这个价位乡绅负担得起,又足够形成品质区隔。
"让开!
让开!
"粗鲁的喝声从街口传来。
赵天德带着家丁晃过来,目光在闪亮的农具上一扫,脸色顿时阴沉。
他抓起一把柴刀,突然狠狠砍向摊位木柱。
"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枣木柱应声而断,而刀口丝毫未损。
人群发出惊叹,赵天德的脸却更黑了。
"周公子好手段啊。
"他阴阳怪气地凑近,"就是不知道这妖法炼的钢,会不会吸人阳气?
"周睿正要反驳,一个清越声音突然插入:"赵公子此言差矣。
"人群中走出个身着湖蓝绸衫的年轻男子,腰间玉佩温润如水。
他拾起断开的木柱仔细查看切口,赞叹道:"这分明是上好的灌钢法,京师将作监也不过如此水准。
"赵天德脸色一变:"徐...徐公子?
""在下徐景明,恰巧做些铁器买卖。
"年轻人对周睿拱手一笑,"周公子可有兴趣喝杯茶?
"---醉仙楼雅间里,徐景明亲手斟上一杯碧螺春。
窗外运河上船帆如织,反射的波光在天花板上游动。
"周公子可知,这批农具若运到江南,价格能翻五倍?
"徐景明忽然开口,"苏松一带的棉田最耗锄头。
"周睿眯起眼睛:"徐公子是行家。
""家父做海外贸易,马六甲那边的葡萄牙人,最爱搜罗我朝工匠。
"徐景明转动茶杯,突然压低声音,"但他们那些佛郎机炼钢法,比起周公子的手艺..."话未说完,雅间门被猛地推开。
周府管家气喘吁吁冲进来:"少爷!
老爷突发急症,请您速回!
"周睿匆忙告辞时,没注意到徐景明悄悄将一块断刃收入袖中——那是赵天德砍摊位时崩下的碎片,断面呈现出这个时代不该有的均匀结晶纹路。
---周府正房弥漫着苦涩药香。
周翰靠在榻上,面色灰白,见到儿子却猛地坐起:"听说你在集市卖钢器?
""父亲息怒。
"周睿连忙解释,"孩儿只是...""糊涂!
"周翰剧烈咳嗽起来,"陈世杰的眼线遍布各州,你这般招摇..."话未说完又咳出一口鲜血。
周睿这才知道,父亲当年在工部侍郎任上,因揭发尚书陈世杰在黄河堤坝工程中偷工减料,反被诬陷***。
若不是皇帝念及周家三代忠良,早就满门抄斩。
"那堤坝去年果然溃决..."周翰攥着儿子手腕的指节发白,"三县百姓啊..."烛火爆了个灯花。
周睿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突然单膝跪地:"父亲,孩儿有办法让陈家付出代价。
"他从靴筒抽出那把军刀,在周翰惊骇的目光中弹出钢锯:"但不是靠御史的奏章,而是这个。
"窗外惊雷炸响,初夏的暴雨倾盆而下。
雨幕中,隐约可见徐家的马车静静停在周府角门外,车帘缝隙间,一点镜片的反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