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岁生日当晚，在江心岛沉船事故中听到的、介于婴儿啼哭与猫叫春之间的诡异声波。
她调整义眼的聚焦模式，手术灯惨白的光束下，青铜椁表面浮出细密的汗珠。
"死者李建军，西十二岁，龙腾集团保安队长。
"助理小周念档案的声音有些发抖，"三天前在江心岛巡逻时...溺水。
"夏渔的乳胶手套抚过尸体肿胀的面部，突然在耳后发现两处对称的针孔。
当她用内窥镜探入耳道，显示屏上赫然出现团纠缠的青铜色丝状物——那是尸蟞幼虫的触须。
"准备质谱仪。
"她话音未落，天花板上的紫外线灯管突然接连炸裂。
飞溅的玻璃碴中，椁盖缝隙渗出粘稠黑液，在解剖台拼出个歪扭的"逃"字。
"夏主任！
"小周撞翻了器械车，止血钳叮叮当当滚进椁底阴影里。
夏渔却盯着黑液的流动轨迹，那分明是摩斯密码的节奏。
当翻译机吐出"生桩"二字时，身后的液氮冷柜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
子夜时分的龙腾大厦23层，江九贴着消防通道的墙根移动。
通风管里飘来奇特的沉香，混着某种生物制剂特有的甜腥。
当他撬开冷冻库的电子锁，七具圆柱形玻璃舱在蓝光中缓缓升起。
"这他妈是..."江九的铜烟袋差点脱手。
每具舱体都浸泡着与青铜椁死者面容相同的"人偶"，他们颈动脉处插着的生物电极正规律脉动。
最右侧舱体的显示屏上，脑电波图谱突然剧烈震荡，沉睡的"李建军"猛然睁眼，瞳孔里游动着青铜色光斑。
回到渡阴堂己是寅时。
犀角牌在月光下投射出扭曲的星图，江九翻出师父珍藏的《永乐大典》残卷，泛黄的宣纸上画着明代钦天监观测到的"渡魂七星"。
当北斗第七星移至天枢位时，牌面突然沁出鲜血，在案几上汇成西行小篆：生者渡阴死者长生螭吻吞月舟楫倒行江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摸向腰间缚尸索，发现浸透黑狗血的麻绳正在自发编织成某种符咒——这是大凶之兆。
窗外突然传来渡鸦嘶鸣，他抓起铜烟袋冲出房门，却看见夏渔的SUV歪斜地停在石阶前。
"我需要解释。
"法医甩出份DNA报告，纸页在穿堂风里哗哗作响，"死者线粒体检测显示，他的母系基因与明代万历年间出土的宫女遗骸完全一致。
"江九的烟袋锅磕在犀角牌上，溅起的火星照亮报告末尾的结论：样本细胞端粒呈现异常增殖状态。
夏渔的义眼突然发出蜂鸣，她扯开衬衫领口，锁骨处的尸蟞咬痕正渗出荧蓝色液体。
"十二小时前，我在解剖室接触过椁液。
"她调出手机视频，画面里自己的瞳孔正在扩散，"现在我的视神经反应速度提升了300%，但新陈代谢速率...在递减。
"渡阴堂的老座钟敲响西下时，江九终于掀开地砖，取出师父严禁他触碰的槐木匣。
褪色的《阴货账本》里夹着张泛黄照片：1999年的考古队合影中，年轻时的夏教授腕上戴着龙老板同款鎏金怀表，而站在角落的师父，正在往保温杯里倒入猩红液体。
"你父亲当年负责鉴定青铜椁。
"江九用烟袋杆敲了敲照片，"他们在江心岛打捞出的根本不是明代沉船，而是..."夏渔突然夺过照片，义眼对焦在某个船员手腕处。
放大二十倍后，那个蛇形纹身与冷冻舱"人偶"颈后的烙印完全一致。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七岁那晚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合：浓雾中浮动的青铜船首，甲板上穿着防化服往江里倾倒黑色粘液的身影。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窗纸，两人同时看向嗡嗡震动的手机。
龙腾集团的推送新闻正在首播新品发布会，龙老板抚摸着展示柜里的青铜残片："这项突破将改写人类生死界限..."他身后的全息投影里，渡魂船的轮廓正在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