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居民楼的排水管在他掌心打滑,楼下传来罗盘转动的咔嗒声。
黑衣人的皮靴碾碎枯叶,月光把罗盘的青铜指针拉成长长的鬼影,正对着西楼窗户。
"西南坤位,戌时三刻。
"嘶哑的男声像是用砂纸磨过,"结界波动是从403传来的。
"林默屏住呼吸,玉佩贴着胸口发烫。
他忽然发现空调外机架子上结着冰霜——八月盛夏的午夜,铁架子却挂满晶莹的冰棱。
当啷一声,罗盘的青铜盖弹开,黑衣人猛地抬头。
就是现在!
林默翻身跃上五楼晾衣架,睡衣下摆擦过生锈的铁杆。
他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紧接着是黑衣人压抑的惊呼:"追!
他觉醒了御风术!
"夜风突然变得粘稠,林默感觉有无数蛛丝缠住脚踝。
晾衣架在重压下扭曲变形,他在坠落瞬间本能地握紧玉佩。
北斗七星在掌心亮起,七道剑气割裂夜色,将追来的三个黑衣人逼退。
当林默踉跄着摔进自家阳台时,防盗窗上赫然钉着三枚青铜钉。
钉头雕刻着饕餮纹,与玉佩上的睚眦形成诡异呼应。
手机在书桌上疯狂震动,班级群最新消息是天文社拍摄的血月照片——月轮中心有个模糊的黑点,像被剑尖刺穿的窟窿。
整夜未眠。
林默对照着《云笈七签》残卷,用朱砂在作业本上临摹玉佩中的星图。
当晨光染红窗棂时,他发现那些星轨竟与江城地图重合。
青城山余脉在卫星图上蜿蜒如青蛇,蛇眼位置正是古玩市场。
"小林,快把这面屏风抬到库房去。
"老板的烟斗敲打着刚收的紫檀木框,"民国仿的明代货,小心别碰掉金粉。
"林默的手指刚触到绢画,突然浑身战栗。
屏风上的《松下对弈图》泛起水纹,墨色山水中浮出点点金芒。
弈者手中的黑子化作北斗,白子变作三垣二十八宿,而流淌的溪水分明是江城水系图。
"发什么呆?
"老板突然出现在身后。
林默慌忙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八扇屏风上投出七道重影。
最右侧那道影子手里,竟然握着枚青铜钥匙。
库房铁门关上的刹那,屏风上的松针突然立起。
林默眼睁睁看着画中老者的衣袖拂过绢面,在地图西北角留下血渍般的墨点。
当他凑近辨认时,后颈突然刺痛——老板的烟斗正冒着青烟。
"什么时候发现的?
"老人声音不再浑浊。
他掀开唐装,腰间挂着枚残缺的玉圭,断面与林默的玉佩完美契合。
林默倒退着撞上博古架,清代瓷瓶纷纷坠落。
在碎片飞溅的慢镜头中,他看见老板瞳孔里旋转的太极图。
玉佩自主激发剑气,却在触到玉圭的瞬间消融成星光。
"青城派的守山人居然沦落到开当铺?
"窗外传来冷笑。
黑衣人影倒挂在屋檐下,手中罗盘射出一道血光,将玉圭击成齑粉。
老板怒吼着扯开屏风绢面,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甲骨文。
林默在混乱中触到屏风木质。
星辰之力自动运转,那些甲骨文如活蛇游入掌心。
当黑衣人的利爪即将扣住他咽喉时,库房里的青铜器突然齐声轰鸣。
周朝的鼎、汉代的镜、唐代的钟表同时指向东北方位,震波将黑衣人弹飞。
"走!
"老板喷血在屏风上,绢画中的溪水竟然真的漫出画框,"去九皋山找沉月观!
血月当空时......"破风声骤至。
三支青铜箭贯穿老板的胸膛,将他钉在《松下对弈图》上。
林默抱着撕下的绢画夺门而出,听见身后传来黑衣人念咒声。
当他冲进人潮涌动的古玩市场时,怀中的绢画突然开始自燃。
"同学,要买罗盘吗?
"摆摊的女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林默对上那双猫眼石般的眸子,发现她脖颈间挂着枚鱼形佩——与那夜老者所售的一模一样。
女生指尖划过燃烧的绢花,火焰顿时化作青蝶纷飞:"星纹之血,可以浇灭三昧真火哦。
"林默咬破手指,血珠滴落的瞬间,整条街的古玉同时发出悲鸣。
女生腰间的鱼形佩裂开,露出里面微型胶卷。
她脸色骤变,甩出七枚铜钱布阵,却被市场尽头传来的虎啸震碎。
"是赑屃堂的人!
"女生拽着林默钻进古董钟表店。
她在落地钟上快速拨动指针,当分针与血月图案重合时,钟摆突然化作青铜门。
林默被推进去的前一秒,看见女生被黑衣人掐着脖子提起,而她正在用唇语重复:"沉月观有叛徒......"黑暗中有星辰亮起。
林默在坠落的失重感中展开残破的绢画,发现那些甲骨文在星光下重组,拼凑出一首诗:"月沉青崖底,灯灭紫府西。
欲开天门日,须斩枕边人。
"当他重重摔在硬物上时,首先嗅到的是浓烈的消毒水味。
校医院的白炽灯管在头顶摇晃,辅导员的声音忽远忽近:"林默同学在旧货市场晕倒......"而他的掌心里,紧紧攥着枚染血的青铜钥匙——那是坠楼时从屏风里掉出来的。
夜幕降临时,林默躲进图书馆古籍部。
当他把钥匙按在《青城县志》封面的凹痕上时,书页自动翻动,停在一张夹着人皮地图的扉页。
地图上的墨迹突然开始游动,最终汇聚成三个他熟悉的名字——都是同寝室的室友。
窗外又传来青铜铃铛声。
林默猛然回头,看见血月中的黑点正在扩大,宛如缓缓睁开的瞳孔。
书架阴影里站着个戴兜帽的人,他举起的东西让林默血液凝固:那是本该被黑衣人夺走的鱼形佩,此刻正在渗出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