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言雷火照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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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夏末,惊雷在洛河上空炸响时,化三疯正趴在祖坟第三块碑的基座上。

雨水顺着碑首的赑屃浮雕往下淌,在“皇清诰授奉政大夫化公讳煜田之墓”的朱砂字上洇出暗红,像极了他袖口渗开的血——那是半小时前,他用身体挡住红卫兵的铁锹时,被碑顶坠落的石兽角划破的。

“砸烂封建余孽!”

十六七岁的红卫兵们举着铁锹喊,领头的男孩脖子上的红领巾歪成锐角,正是圪塔村支书的儿子狗剩。

他们身后,洛河浊浪拍打着南岸的芦苇荡,河对岸三元坊的郑家大院己腾起浓烟,不知是谁家的祠堂正在燃烧。

化三疯的指甲抠进碑前的青砖缝。

这块碑是嘉庆二十年御赐的,碑座侧面刻着五爪云纹,按规制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使用——红卫兵们不知道,他们要砸的不仅是一块石头,更是化家祖上三代人用命护着的清白。

当狗剩的铁锹第三次砸向碑额时,他突然听见“咔嚓”一声,不是石头碎裂,而是更清脆的、金属摩擦的声响。

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了碑身裂缝里露出的暗格。

化三疯瞳孔骤缩——那里嵌着半枚羊脂玉扳指,扳指边缘刻着细小的隶书:“同年之谊,廉字为纲”。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祖传信物,父亲说过,化家的玉扳指早在咸丰年间就丢了。

“狗剩!

看碑里有东西!”

有红卫兵尖叫着扑上来。

化三疯本能地用身子堵住裂缝,却被人从背后踹倒,后脑勺磕在供桌上,眼冒金星。

他听见金属落地的脆响,抬头看见狗剩正举着那半枚扳指,在闪电中转动的玉面映出狰狞的脸。

“资产阶级孝子贤孙!”

狗剩突然指着化三疯背后,“你们看,他身后的碑上有反标!”

化三疯回头,第西块碑——他祖父化明修的碑——不知何时被雷劈出焦痕,焦黑的纹路竟似文字。

雨水冲刷着碑面,显露出两行刻痕,上句“黄金藏于三元坊”尚可辨认,下句却被雷火灼得模糊,只剩“枯井”二字清晰如刀刻。

“抓起来!

他早知道祖坟里藏着变天账!”

红卫兵们一拥而上,化三疯被拖起时,瞥见郑明辉站在坟地外围的槐树下。

这个郑家的长孙、县中学的高材生,此刻正盯着那半枚玉扳指,镜片后的眼神比洛河的水还要深。

十年前,郑明辉的父亲郑继祖还是洛阳县的红人,如今却和化三疯的父亲一样,在牛棚里写检讨。

但郑家毕竟是洛河的老户,红卫兵们砸完化家祖坟,还要过河去砸郑家祠堂——尽管他们不知道,郑家祠堂的匾额“广源号”三个字,正是郑三位当年用贪墨的澳门贿银所购。

化三疯被按在泥泞里,鼻尖贴着青草混着香灰的味道。

他看见郑明辉慢慢走近,皮鞋尖停在他眼前。

“让开。”

郑明辉对红卫兵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这个疯狂的夏夜。

狗剩刚要发作,郑明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整理的化家先祖反动事迹,比砸碑更有用。”

红卫兵们哄抢着那张纸,化三疯在混乱中抓住郑明辉的裤脚,却触到硬邦邦的东西——是他藏在袖中的另一半玉扳指?

不,郑家怎么会有化家的信物?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郑明辉突然踉跄后退,镜片上蒙着水雾,看不出表情。

雷声渐歇时,祖坟己一片狼藉。

化三疯蜷缩在碑堆里,听见红卫兵们喊着“去砸郑家祠堂”往洛河渡口跑。

郑明辉站在原地,望着河对岸的火光,突然蹲下身,把半枚玉扳指塞进化三疯手里,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划过,像是写了个字。

雨停了。

化三疯摊开手,扳指内侧的隶书上多了道新刻的痕迹,细细辨认,是个“井”字。

他抬头,郑明辉己消失在暮色里,只有洛河的水汽漫上来,带着焚烧木料的焦香,和某种更古老的、泥土下的气息。

后来他才知道,就在这个夜晚,三元坊的枯井旁,郑明辉的祖母——那个从未露过面的郑家老妇人——正用拐杖敲击井栏,数着圈数。

而在上海的弄堂里,化三疯的伯伯正对着账本上的“广源号”三个字发呆,钢笔尖在“1948年黄金转移”的条目上晕开墨渍。

但此刻,化三疯的手指抚过碑上的焦痕,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你太爷爷当年在澳门查案,最后只带回来半枚扳指,说另一半在同年手里。”

他望着河对岸郑家大院的火光,突然明白,这道劈开墓碑的雷,劈开的不止是石头,更是两族人心底秘而不宣的约定——从嘉庆年间的金銮殿到1966年的洛河岸,那半枚玉扳指始终在暗处流转,串起了两个家族的命运,也串起了“清廉”与“贪腐”的永恒对峙。

夜风掠过坟头的松树,化三疯听见松针簌簌作响,像极了百年前先祖们在官场上的叹息。

他把扳指塞进衣兜,指尖触到郑明辉刻的“井”字,突然想起祖坟地宫的传说——父亲曾在他十岁时说过,“地宫里有你太爷爷的手书,还有郑家的账本”。

远处传来渡船的吱呀声,不知是红卫兵们回来了,还是更危险的存在正在逼近。

化三疯站起身,望着碑群中那道被雷火劈开的裂缝,突然觉得,这个夜晚不是恩怨的终点,而是某个古老故事的重启。

当第一颗晨星从云层里露出来时,他轻轻摸了***前的扳指,冰凉的玉面下,仿佛有脉动的温热,那是属于化郑两族的、从未真正断绝的血脉。

洛河在黑暗中流淌,载着浮木与星光,流向未知的明天。

而在河底的泥沙里,半块残碑正默默等待——那是化煜田当年埋下的、给后世的最后一道题:当恩怨如河水般漫过,唯有首面真相的勇气,才能让清白与救赎,在时光的河岸上重新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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