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未完成的毕业创作上切出心电图般的条纹——那幅《春夜星轨》右下角还缺着顾言承诺要给的陨石标本。
“同学,要帮忙不?”
画室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苏晚手忙脚乱地用调色板挡住止痛药板。
陆景明白色大褂上的工牌还沾着碘伏痕迹,医学院实习生几个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听诊器金属头刚贴上后背,苏晚就开始数着画架上未干的丙烯裂纹。
陆景明的呼吸轻拂过她的后颈,带着急诊室独有的熬夜咖啡香:“心跳好快哦,最近是不是熬夜赶稿啦?”
“期末作业嘛……”她的目光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医用腕表秒针跳动的节奏,竟然和顾言调试天文望远镜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窗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篮球砸在墙上,陆景明的笔尖在处方笺上猛地一顿,补完的速效救心丸医嘱晕染成了猎户座腰带的形状。
顾言“哐”地一声踹门进来,篮球“咕噜咕噜”地滚过苏晚的洗笔桶。
他手里的陨石切片“砰”地一声撞在画架上,在《春夜星轨》的表面划出了一条银河般的划痕。
“天文社的观测标本。”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将那片薄薄的切片轻轻地按在了苏晚的掌心。
苏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掌心传来,瞬间传遍全身,那是陨铁特有的冰冷,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想要抽回手,却发现他的手指紧紧地压在上面,让她无法动弹。
陆景明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原本正在收拾药箱的手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片切片上,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拿起了一支碘伏棉签,在速写本的角落里轻轻地画了起来。
那是一个异常的心电波形,与正常的波形相比,有着明显的差异。
而这一切,苏晚都没有看到。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片陨铁切片所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顾言裤兜里露出的半截绒布盒。
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正是他为她准备的星空手链,此刻却正压在他刚刚拿到的德国交换生申请表上。
暴雨倾盆而下,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淹没在一片混沌之中。
苏晚静静地坐在画室里,专注地修复着那幅被刮花的星轨。
她的手指轻柔地触摸着画布,试图抹去那些瑕疵,让星轨重新焕发出光芒。
然而,就在她全神贯注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苏晚惊愕地抬起头,只见她的父亲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满脸通红,眼神迷离。
父亲的手上沾满了油彩,斑驳不堪,他径首走向苏晚,一把扯走了她刚刚完成的《冬季六边形》。
苏晚急忙站起身来,想要夺回自己的画作,但父亲却毫不理会,口中喃喃道:“王老板说这幅画可以抵三个月的利息!”
苏晚的心如坠冰窖,她看着父亲手中的画,那是她花费了无数心血才完成的作品,如今却被父亲如此轻易地拿去抵债。
她的急救药散落在地上,陆景明为她开的处方笺也飘落在洗笔池中,随着水流缓缓漂浮。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猛地吹过,破碎的窗户被吹得摇摇欲坠。
苏晚转身望去,只见顾言撑着一把伞,静静地站在窗前。
他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但苏晚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苏晚顾不上其他,她急忙冲向火盆,想要抢救那幅己经被烧焦的画框。
她的手毫不犹豫地伸进火中,不顾滚烫的火焰和灼热的灰烬,紧紧抓住了画框。
当她把画框从火中抢出来时,她的掌心己经被燎出了水泡,组织液混着雨水,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与灰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残缺的猎户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