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数着假山外第七片紫藤叶落进泥里时,黑虎的刀尖正巧挑断那串花枝。
"那病秧子中了寒毒跑不远。
"他靴底碾碎半块莲花酥的声音刺得耳膜发痛,"三长老喉管里卡着机关碎片——这***装得倒像。
"我盯着石缝里渗出的血珠。
方才仓促间掰断的千机锁碎片还扎在掌心,祖母绿戒面倒映着练武场熊熊燃烧的牌匾。
原来大长老每次夸我复原机关有天分时,慈祥褶子里藏的都是砒霜。
"少主,东墙根有血迹!
"黑虎的佩刀发出龙吟。
我屏息将寒毒往心脉压了三分,脊背神纹突然灼烧出青莲图腾。
冰裂纹自脚踝漫上裙裾,连睫毛都凝了层薄霜——这要感谢大长老十年如一日喂给我的"补药"。
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时,枯井里的铁链声又响了三下。
我数到第二十西个心跳,忽听见花墙后传来细碎的银***。
"小姐!
"小翠扑过来时发间沾着金创药粉,她袖口残留着母亲妆匣的沉香味,"后门全是北渊的魔修,我知道祠堂密道......"我按住她发抖的手。
那枚本该戴在她腕上的翡翠镯子,此刻正硌在我袖袋里——今晨她端药来时,这镯子碰瓷碗的声响比平日轻了半调。
"西角门石狮第三枚牙齿。
"我捻起她裙摆沾的紫磷砂,这是父亲书房暗格独有的机关尘,"转动两圈半会露出狗洞,对吧?
"小翠瞳孔猛地收缩。
我笑着替她扶正歪掉的绢花,指尖拂过她后颈时摸到未愈的鞭痕——和上月偷点心的粗使丫鬟受的刑一模一样。
夜风卷着血腥味从回廊拐角扑来时,我拽着小翠闪进竹林。
她绣鞋踩着去年我埋机关鼠的浅坑,发间银铃在戌时三刻准时轻颤——那是母亲训练暗卫的示警暗号。
"小姐快看!
"她突然指着池塘对岸惊叫。
水面倒映的星空被火把撕碎,我却在涟漪里看清她袖中滑出的玄铁镖正对准我后心。
我装作踉跄撞歪她的手腕,冰裂纹悄无声息缠上她脚踝。
寒毒漫过她绣着并蒂莲的鞋面时,我贴着她耳畔轻叹:"大长老许诺给你弟弟解蛊了?
"她手中地图飘落在去年我埋机关匣的位置。
我踩住那片染血的羊皮纸,神纹突然在肩胛骨烧出灼痛——东南方古槐第七根枝桠上,黑虎的箭镞正泛着幽蓝毒光。
"蹲下!
"我拽着小翠滚进石桥下的暗渠。
箭矢钉入她方才站立的青砖时,我袖中千机锁碎片精准卡住了机关鼠的尾椎——三年前我亲手埋下的傀儡兽破土而出,叼着黑虎的箭筒撞向祠堂残垣。
爆炸声里,小翠的绢花落在我染血的襟口。
她脖颈处鞭痕渗出的血珠,混着大长老特制的松烟墨香——和那晚端给我"解药"的婢女熏香分毫不差。
"走水了!
"我指着突然燃起的藏书阁大喊。
趁黑虎分神的刹那,抓把紫磷砂抹在小翠袖口:"去后山找青崖,他知道怎么处理追踪蝶。
"她转身时银铃响得乱了节拍。
我数着她第七步踏碎枯枝的声响,反手将翡翠镯子嵌进石缝机关——去年埋在此处的火药线,此刻正嘶嘶爬向黑虎立足的屋檐。
小翠的银***融进东南方爆开的火光时,我数着掌心冰裂纹蔓延的速度正好遮住脉象。
黑虎的咒骂声贴着屋脊追来,我故意踩碎廊下第三块空心地砖——去年埋在这里的毒蒺藜应声弹起,扎穿两个追兵的脚筋。
"东厢房!
那***往东边跑了!
"我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反手扯断垂在额前的冰棱。
寒毒在喉间凝成细针,每呼吸一次都像咽下淬火的铁砂。
转过月洞门时,竹影里突然刺出三柄弯刀,刀刃泛着大长老最爱的鹤顶红光泽。
"小姐快走!
"我推了小翠一把,她踉跄着撞歪西南角的石灯笼。
机关转动的咔嗒声里,我旋身将寒毒凝在指尖,冰晶顺着偷袭者的刀柄爬上他们惊愕的眼珠。
黑虎的狞笑震落瓦片上的积雪:"苏姑娘好算计,连贴身丫鬟都舍得当饵?
"他佩刀挑起的火星落在我脚边,恰好引燃埋在枯叶下的磷粉。
冲天火光中,我瞥见小翠袖口的紫磷砂正在褪色——果然掺了追踪蝶的鳞粉。
"比不上大长老拿亲孙女试药狠绝。
"我借着热浪退到梧桐树下,靴跟重重碾过树根凸起的树瘤。
去年埋在此处的铁蒺藜网哗啦展开,兜头罩住五个扑来的杀手。
他们挣扎时扯断的银丝,正是我及笄礼上被剪断的璎珞。
黑虎的刀风削断我半截发带,冰裂纹突然在颈侧烧出青莲印记。
地砖下的傀儡兽感应到神纹震动,叼着毒箭筒撞向祠堂残骸。
爆炸掀起的气浪里,我顺势滚进垂花门后的阴影,却撞上一堵浸着沉水香的胸膛。
"找到你了。
"玄铁护腕掐住我咽喉的瞬间,我屈指弹碎腰间玉珏。
冰晶裹着机关鼠蹿上他手臂,去年嵌在鼠尾的毒针扎进他曲池穴。
黑虎吃痛松手时,我反手将染血的发带缠上他刀柄——那上面浸着母亲生前调制的蚀骨香。
"追!
她往地窖跑了!
"我听着身后杂乱的脚步声,故意让冰裂纹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痕迹。
地窖腐木门上的铜锁还挂着三年前我系的红绳,锁芯里卡着的机关棋子硌得掌心发疼——那是弟弟失踪前与我下的最后一盘残局。
跳进黑暗的刹那,寒毒在脊背烧出灼目青莲。
腐朽霉味里混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这味道在父亲书房暗格最深处的密函上闻到过。
黑虎的咆哮在地窖口炸响:"放箭!
给老子把这老鼠洞射成筛子!
"箭雨钉入木架的闷响中,我摸到墙根湿滑的苔藓突然呈首线分布。
指尖顺着冰裂纹指引的方向,触到条藏在霉斑下的细缝。
神纹突然在腕间发烫,青莲光影里照见石缝中嵌着半枚青铜钥匙——纹路与父亲临终前攥着的族徽完全吻合。
"少主,要不要扔火把?
""蠢货!
主上要活的!
"我贴着渗水的石壁挪动,寒毒凝成的冰棱在掌心聚成棱镜。
当第七支箭擦过耳际时,折射的月光恰好照亮头顶横梁的榫卯结构——那是我八岁那年亲手拆装过的鲁班锁样式。
冰裂纹顺着脚底爬上潮湿的砖墙,在东南角烧出蛛网状的青纹。
我数着心跳将最后半片千机锁碎片卡进墙缝,腐朽的砖石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