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粮蓬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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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蛋蹲在漏雨的草棚里,用半片陶片刮着陶罐内壁的霉斑。

昨夜的春雨渗进粮棚,三袋粟米受潮发霉,他必须在屯长发现前处理干净。

指尖被陶片划破,血珠滴在霉点上,竟将灰绿的霉菌晕开一道红痕。

“典农佐,这粟米还能吃吗?”

流民老七搓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襟,喉结滚动着,“弟兄们己两日没沾粮了。”

王二蛋举起陶片,借着天光辨认霉斑:“把发霉的部分掰掉,剩下的晒干——”他突然看见老七腰间挂着的算筹袋,正是三天前他用草绳编的,“老七叔,你数过咱们粮棚有多少个陶罐吗?”

老七摸出算筹,笨拙地摆成“二十”:“典农佐教的横竖杠,俺记住了。”

“好。”

王二蛋笑了,从怀里掏出半片烧焦的竹简,“再教你个‘霉’字——上面是‘雨’,下面是‘每’,看见霉斑,就画这个字。”

他在陶片上刻下歪扭的隶书,火星溅在老七手背上。

波才的独眼扫过王二蛋呈递的木板账册,上面用炭笔写着“粟米三十五斗,枣干十二斗”,每个数字旁都画着对应的算筹图。

渠帅的手指停在“枣干”二字上,刀疤纵横的嘴角抽动:“这玩意儿能当粮?”

“回将军,”王二蛋磕头时闻到波才甲胄上的血腥气,“晒干的枣子比粟米耐存,去年冬天,小人在破窑靠三升枣干撑过半月。”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野枣核,此刻正缝在袖口,“枣核还能种,三年挂果,弟兄们将来饿不着。”

波才突然抽出环首刀,刀刃压在王二蛋后颈:“老子最恨汉官的虚账!”

帐外传来饥民的哭号,刀刃却渐渐松开——渠帅知道,此刻的粮营经不起任何折腾。

“滚去管粮棚,”波才踢翻木板,“若再让老子看见发霉的粟米,拿你弟去喂马。”

王二蛋捡起账册,发现“粟米”二字被刀刃划破,墨迹渗进木板纹理。

他知道,波才的信任比刀刃更薄,而他的每一步,都要拿弟弟的命做赌注。

五个流民娃挤在草棚角落,用炭笔在陶片上画“粟”字。

王二蛋握着狗剩的小手,在陶片上描着横竖:“左边是‘卤’,右边是‘米’,合起来就是咱们吃的粟米。”

“典农佐,”最小的虎子举起画歪的陶片,“俺爹说,认字能当仓曹,顿顿吃白粥?”

王二蛋摸了摸虎子的头,发丝间还沾着粮灰:“认字能让你们知道,锅里的粥够不够喝,粮袋上的字是‘官军’还是‘豪强’。”

他指向老七正在清点的粮袋,“老七叔现在能数清三十个陶罐,你们将来能数清三百个。”

狗剩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往他手里塞了颗野枣——这是王二蛋昨天藏在草席下的,整个粮棚只有三颗。

他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液渗进牙根,却分给每个孩子一小半,看着他们眼睛发亮的模样,突然想起前世在孤儿院看见的场景。

老卒阿牛蹲在粮棚门口,看着王二蛋用算筹摆成粮账:“典农佐,波才的亲兵说,咱们粮棚的枣干比别营多三斗。”

“是少三斗。”

王二蛋拨弄着竹棍,“亲兵拿了枣干去讨好波才,账册上却记成‘多’——阿牛叔,你明日带虎子去数粮袋,他能认‘十’字。”

阿牛的独眼闪过精光:“典农佐是说,让娃们盯着亲兵?”

“他们看不懂账,却能数清粮袋。”

王二蛋压低声音,“波才疑心病重,亲兵拿粮,就得让他知道。”

他没说的是,这招来自前世送外卖时观察到的“层层克扣”,在这乱世,算筹不仅是计数工具,更是保命的盾牌。

阿牛突然磕头:“俺男人在颍川被官军砍了头,是典农佐让俺还能给娃们分枣干——您咋啥都懂?”

王二蛋避开对方的目光,盯着草棚外的篝火:“在破窑饿过的人,总得懂些活命的法子。”

他摸了摸袖口的枣核,想起张石头山寨被血洗的夜晚,“阿牛叔,明日帮我做件事——去河边捡些光滑的石子,咱们刻上算筹数字,比竹棍经用。”

狗剩在草席上翻了个身,王二蛋借着月光看他的睡脸,小脸上还沾着白天蹭的枣汁。

他摸出藏在发间的《孝经》残页,借着篝火余烬辨认文字,突然听见帐外传来争吵声:“这是波才将军的粮!”

“典农佐说,老弱病残多领半合粟——”他起身披上破衫,看见老七正和亲兵争执着,怀中抱着的陶罐里,粟米比规定量多了半合。

王二蛋走上前,掏出算筹摆成数字:“按波才将军的令,十五岁以下孩童该多领——”他指向躲在老七身后的虎子,“虎子才八岁,半合粟换不来一条命。”

亲兵看着算筹,挠了挠头:“算你会数,下不为例!”

王二蛋看着亲兵离去的背影,掌心全是冷汗。

他知道,这次侥幸靠算筹蒙混过关,下次可能就没这么简单。

但至少,老七和虎子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信任——这,就是他在粮营里一点点攒下的“本钱”。

他回到草棚,摸出白天捡的石子,用碎陶片刻下第一个算筹数字“一”。

窗外传来狼嚎,他摸了摸狗剩的额头,突然觉得,这乱世就像个巨大的粮棚,漏风漏雨,却总能在某个角落,找到半片没发霉的粟米,或是一颗能发芽的枣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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