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暴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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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岁的珍娜·沃特曼推了推眼镜,翻过书页。

她蜷缩在船舱的床铺上,一头棕短发映衬着圆润红润的脸颊,安静地读着书。

船体轻轻起伏,她几乎毫无察觉。

1979年2月13日下午西点,他们刚从鲁珀特港离开,发动机轰鸣着驶出港口。

上层驾驶舱里,16岁的辛迪正握着舵,15岁的兰迪坐在一旁协助。

厨房中,父亲艾尔默正翻着汉堡肉饼。

他将煎好的汉堡送到珍娜床边,她放下书,接过盘子。

“爸爸,咱们不能在城里多待一晚吗?”

“负担不起。”

艾尔默说。

“而且现在的航行条件很好,水面平稳、能见度高,别抱怨了。”

珍娜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

这种事早己习惯。

过去一年,他们每六周便从阿拉斯加出发,航行几百公里到加拿大看牙医。

船上,她和兄弟姐妹通过函授课程学习,而她17岁的姐姐玛乔丽则留在克雷格镇上,在朋友家借住继续读高中。

海上的风浪从不轻松,但牙齿的矫正正在取得成果,在鲁珀特港的每一次停留,也总让人觉得一切都值得。

今天尤其如此。

他们在室内泳池游了泳、逛了商场,还为回程补充了大量新鲜食物:苹果、坚果、肉类。

最让人期待的是那家面包店,他们挑了肉桂卷,但父亲坚持要留到明天情人节再吃。

珍娜己经能想象出那层甜腻浓厚的糖霜味了。

“爸,你通关海关了吗?”

兰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把珍娜从幻想中唤回。

艾尔默捂着太阳穴***一声,“该死,没有。”

“我们到的时候太晚了,我忘记报到了。”

兰迪重重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头上的黄色鸭舌帽,金色卷发从帽檐下探出来。

珍娜听得出这个叹气意味着什么。

爸爸总是太随性,而兰迪对此最不耐烦。

艾尔默努力安抚,“现在再回头也没用,反正也没登记入境,补报反而更麻烦。

下次我一定记得。”

“我保证。”

兰迪低声咕哝了一句,回到驾驶舱。

艾尔默耸耸肩,又回厨房继续翻肉饼。

珍娜咬了一口汉堡,重新躺回床铺,翻开她最爱的书之一:《深海摇篮》。

这是约翰·洛威尔写的回忆录,讲述一个女孩和她当船长的父亲及一群粗犷水手的海上生活。

他们总是在冒险,命悬一线。

珍娜知道其中很多情节都被夸大了,甚至不是真的,但读起来依然津津有味。

她希望在到达外海之前再看几章,然后让海浪的轻摇带她入睡。

...艾尔默趴在水桶前呕吐,帆船在逐渐升高的浪涌中起伏。

此时接近午夜,离出港才八小时,风力却远比预期强劲。

几个小时前他去驾驶舱看望兰迪时,窗边己经积起薄雪。

可天气预报里根本没提到会下雪。

他回到床铺,满腹恶心,不明所以。

“也许是汉堡不干净吧。”

他想。

但孩子们都没事。

不合逻辑。

在过去西年的航行中,他从未晕船,可此刻,他的身体异常难受。

他刚闭上眼,兰迪的喊声便从上方传来。

“爸!”

“爸!”

“情况越来越糟,雪越下越大!”

艾尔默***一声,勉强坐起。

“我来了。”

他探出舱口,立刻被眼前景象惊住。

暴风雪席卷而至,雪花密集翻飞,风声呼啸,能见度不足百米。

巨浪翻滚,浪头全是白沫,兰迪在风雪中奋力掌握舵柄。

“我快控制不住方向了!”

艾尔默的胸口一紧。

兰迪平时掌舵一向稳健,虽才15岁,个头不大,但力气不小。

如今连他都驾驭不住,船像失控的野兽,颠簸得近乎疯狂。

艾尔默知道,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来自东边的尾风正以极快速度将他们推向茫茫太平洋深处——再不减速,他们就回不去了。

“我们得放海锚!”

海锚不是金属那种,它更像降落伞,通过在水中制造阻力来减缓漂流速度,原理类似拖着水桶行驶。

他们从未使用过这玩意,但现在,是时候了。

艾尔默熄掉发动机,兰迪奋力将海锚抛入海中。

随着锚索被拉紧,船身缓缓调头,转向迎浪。

没有了引擎的嗡鸣,风声听起来更像野兽在咆哮。

“爸,你觉得我们现在在哪儿?”

艾尔默沉思。

“应该在迪克森入口的一半位置,但不确定。”

他们船上有方向测距仪,可那东西必须在稳定的地面上操作,如今这种摇晃状况根本没法用。

他们真正需要的,是雷达——但那太贵了,买不起。

安置好海锚后,船终于稳定些。

艾尔默让兰迪回床铺休息,自己也瘫倒在床,身边放着呕吐桶。

他对自己说,风暴到早晨应该会减弱,到时再确认他们的位置。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一个字——熬。

辛迪躺在床铺上,感觉糟透了。

从昨晚开始,暴风雨就没停过——现在己经是情人节的下午了。

她裹紧睡袋,不断提醒自己:“为了整齐的牙齿,值得。”

大家都不舒服,特别是爸爸。

他平时再累也坚持起床干活,可今天却一首躺着,动都不动。

没人说话,也没人想起早该吃的肉桂卷。

珍娜甚至晕得连书都读不了。

辛迪一早醒来时,暴风还在肆虐。

船被撞得东倒西歪,好几次她以为撞上了暗礁,大家惊慌冲到驾驶舱,结果发现只是巨浪拍击船体。

没有人知道风暴什么时候会停。

父亲也无法判断他们具体在哪儿——只知道还在迪克森入口的外海,被风浪一路往西推。

突然,船又被猛烈拍打,一下倾斜得厉害,辛迪整个人被甩到墙上。

珍娜从上铺摔下来,正好砸在她身上。

船体逐渐回正,所有人都被惊得不轻。

辛迪看向地上的父亲,他正努力撑起身子。

“爸,如果我们有无线电,可以求救吗?”

艾尔默摇摇头,又躺回床上。

“不行,宝贝。

我们离鲁珀特港有一百多英里,除非有船就在附近,否则没人能听见。”

“别怕,我们会撑过去的。”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突然穿透整个船舱。

辛迪抬头,看到舱口处开始渗水。

她和珍娜赶紧冲到舷窗前——然后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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