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开间的门楼以楠木为骨,檐角挑起九重莲花滴水,墨色匾额上"莫府"两个鎏金大字透着当年御笔亲题的峥嵘气韵。
而在莫府厢房内,稳婆们来来往往,汗水湿透了衣衫,不断地鼓励着床上痛苦挣扎的产妇。
而在厢房外的走廊上一中年男子,正来回踱步,神情紧绷,平日里那温尔儒雅的模样早已不见踪影,满脸踌躇的在一厢房门口走来走去,一众侍女端着一盆盆水进进出出,厢房里传来女子一阵阵痛苦的***声,令男子脸上焦急不安更重了一分。
“老爷,夫人一定会顺利生产的”一旁的管家安慰道,“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唉,老林,我听着夫人这痛苦的声音,我心里难受啊,恨不得我替夫人受罪。”
莫寒川说这话的同时,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时间一分一秒都过去,在这期间莫寒川坐立不安,眼睛却一直看向厢房,莫寒川从未觉得时间会如此漫长。
“哇,哇”厢房内传来两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就让原本焦躁不安的莫寒川瞬间来了精神, 刚想进厢房。
一个丫鬟满脸笑容地从里面打开了房门,看见来人之后说道“恭喜老爷喜得龙凤胎。”
莫寒川闻言哈哈哈大笑:“是吗?哈哈哈,好好好!我终于有一儿一女了。”
转念一想又问道“夫人怎么样了?”“回老爷,夫人安好。”
“我进去看看。”
莫寒川说到接着往厢房内走去。
在厢房内,稳婆在指导丫鬟们给两个婴儿擦拭身体。
“轻点擦,孩子皮肤太嫩,不要擦伤。”
看见莫寒川进来之后向莫寒川道喜:“恭喜大人喜得并蒂莲。”
“哈哈哈,阿婆辛苦了,老林,你帮我好好的招待一下阿婆。”
说罢便向躺在床上的夫人走去。
“月儿,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可有不舒服?”“寒川,没事,只是有点累,对了,孩子呢,我看看孩子。”
莫寒川闻言,吩咐丫鬟抱孩子过来。
林衔月起身靠在床榻上,从丫鬟手上接过孩子,一脸温柔的看着两个孩子。
“寒川,你说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儿子我想给他取名逍遥,我只希望孩子能够逍遥自在,一生无忧,女儿取岁安,一生快乐平安。
月儿,你觉得怎么样?”“逍遥,岁安,好,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平安长大。”
可如今这朝局能让逍遥,岁安平安长大吗?……莫寒川,当今大晟朝的户部尚书,年纪三十五岁的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儿女。
也算是老来得子。
当今大晟朝皇帝景和皇帝是一个极其具有传奇色彩与雄才大略之人。
可也正因为前期没日没夜地辛苦操劳,过度耗费了精力与心血,使得这位原本雄才大略、踌躇满志的皇帝年纪轻轻便已显露出疲态和沧桑之感,身体日况愈下。
景和皇帝有三子,可景和皇帝却没有立太子。
使得朝堂之上党争不断。
庙堂之高,波谲云诡;衮衮诸公,各藏心机。
第2章暗流涌动莫府檐角的铜铃在秋风中轻颤,莫寒川抱着襁褓中的岁安立于廊下,婴孩细软的呼吸拂过他官袍上绣的云雁补子。
庭院里几株金桂簌簌落花,却盖不住角门外刻意压低的马蹄声——自龙凤胎满月宴后,这样的“巧合”已非初次。
“老爷,二皇子府又送来两车贺礼。”
管家老林捧着礼单的手微微发抖,“南海珊瑚树六尺、东珠百斛、还有……塞外驯好的海东青一对。”
莫寒川将女儿交给乳娘,指尖掠过礼单上烫金的“恭贺弄璋弄瓦”字样,忽地轻笑:“把海东青送去三皇子别院,就说本官听闻三殿下最爱猛禽。”
话音未落,西墙竹影忽晃,一柄镶七宝的匕首钉着密函扎进廊柱。
老林骇得倒退半步,莫寒川却面不改色地拔下匕首,信笺上龙涎香混着铁锈气——是大皇子惯用的熏香。
展开素帛,只见***八字:“秋狝将至,鹿死谁手?”三日后朝会,太极殿金砖映着百官蟒袍的暗纹。
莫寒川正欲将治河奏本呈上,忽觉袖口一沉。
三皇子景琮不知何时踱至身侧,玄色亲王常服上金线绣的睚眦狰狞欲出:“听闻莫尚书前日得了几坛西域葡萄酒?正巧本王新得件前朝《洛神赋图》,不知可否邀大人共赏?”“殿下说笑了。”
莫寒川不动声色抽回衣袖,“臣家中稚子啼哭不止,怕是要辜负殿下雅兴。”
丹墀之上忽起骚动。
二皇子景珏捧着鎏金食盒趋近御座,盒中汤药热气氤氲:“儿臣听闻父皇咳疾反复,特令太医院以天山雪莲入药。”
景和帝眼皮未抬,苍白的指尖敲了敲御案。
福顺会意接过药盏,银针探入时却泛起诡异青芒。
满殿死寂中,大皇子景珩的笑声格外清亮:“二弟孝心可嘉,只是这试毒的差事,何时轮到皇子亲为了?”退朝时细雨初歇,莫寒川的官轿刚过朱雀门便被拦下。
帘外传来环佩叮咚,长公主景明凰的鸾驾横在道中,侍女捧来描金漆盘,盘中玉珏刻着莫府图腾。
“本宫在终南山寻得块古玉,雕成莫氏祖传的双鱼佩正好。”
景明凰葱指划过玉上血沁,“听闻莫夫人生产时血崩险象,尚书大人可知……太医院哪位圣手最擅妇科?”深夜,莫寒川独坐书房。
案头堆着三份拜帖:二皇子的秋狝邀约、三皇子的赏画帖、长公主的问诊单。
他执起狼毫在宣纸上勾画,墨迹渐渐晕成棋盘,黑白双子纠缠如龙蛇。
窗外忽传来瓦片轻响,暗卫无声落地:“三皇子的人正在查江南盐税旧档,长公主的密探昨夜潜入了洛水渡口。”
“把去年修皇陵的账册‘漏’给二皇子门客。”
莫寒川将画纸凑近烛火,火舌舔舐间,棋局化作飞灰,“至于大皇子……”他望向摇篮中酣睡的婴孩,“把边军请饷的折子抄送兵部,记得用三皇子府的笺纸。”
更漏滴到子时,莫寒川轻抚妻子熟睡的侧颜。
林衔月枕下露出半截平安符,朱砂写着“岁安”二字已有些晕染。
“月儿,明日你去大相国寺还愿吧。”
他替她掖好被角,“记得求尊开光的药师佛——要鎏金嵌八宝的。”
既然所有人都想在这局棋里落子,他便将佛龛塑成最精致的棋盒。
毕竟在这吃人的京城,慈悲法相里藏着的刀刃,才最是杀人不见血。
秋狝前夜,终南山的雾霭裹着檀香渗入宫墙。
莫寒川抚摸着鎏金药师佛的莲座,指尖在佛像空洞的眼眶处稍顿——八宝嵌缝间藏着的,是长公主昨日差人送来的太医院脉案。
“大人,猎场东南鹿台的箭楼换了戍卫。”
暗卫跪在经幡阴影里,捧上一枚带血的铁蒺藜,“禁军副统领昨夜醉酒坠马,新上任的……是二皇子乳母之子。”
莫寒川将佛像供入龛中,九重纱帐外忽传来管家的惊呼。
庭院里赫然躺着只被箭矢贯穿的白鹿,秋狝的血腥气尚未散尽,莫府庭前的凌霄花瓣已凝了层白霜。
莫寒川立在书斋窗前,望着檐角垂下的冰凌映出四重人影——三日内,三位皇子党羽接连暴毙,京兆尹的案牍堆满了“意外失足”“急病骤亡”的卷宗。
“老爷,长公主的马车候在侧门。”
老林捧着玄狐大氅的手有些迟疑,“说是……要讨回终南山那块古玉。”
莫寒川抚过案上双鱼佩,鱼目处的朱砂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紫色。
他忽将玉佩掷向炭盆,迸裂的玉屑中竟窜出股腥甜烟雾,惊得暗卫拔刀劈碎窗棂。
寒风灌入的刹那,门外传来景明凰的轻笑:“尚书大人何必动怒?这鸠羽淬玉的玩意,原是三弟府上流出来的。”
腊八节宫宴,九枝连盏铜灯照得麟德殿恍如白昼。
莫寒川方落座,便见二皇子景珏执壶近前,鎏金壶嘴正对岁安摇篮:“听闻小千金爱听碎玉声?”说着指尖微倾,滚烫的醪糟眼看要淋向婴孩——“殿下可知这地毯吸饱了北戎进贡的火油?”莫寒川突然抬脚碾住景珏衣摆,袖中火折子擦过青砖,“哧”的一声,蟠龙纹衣摆瞬间燎出焦痕。
三更梆子响过,莫寒川在值房整理漕运奏章。
忽有内侍跌撞来报:大皇子献给景和帝的炼丹炉炸裂,紫宸殿梁柱坍塌。
他疾步赶去时,正撞见景珩拎着半截道童的断臂冷笑:“二弟往丹砂里掺硝石的手法,倒是越发精进了。”
残月西沉时分,莫寒川悄然潜入太医署。
药柜第三格暗屉里,长公主埋下的脉案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他当年科考时写的《盐铁论》残页,页脚盖着三皇子私印。
更诡谲的是,所有治疗咳疾的药方皆被添入一味红信石——恰是林衔月安胎药里的君药。
子时风雪卷过莫府祠堂,莫寒川跪在族谱前焚毁密信。
灰烬飘向供桌时,他猛然掀开先祖画像——墙洞内尘封的襁褓,赫然绣着五爪蟠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