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切肤之痛
虽然祁凯看不见卢照夜的脸，但祁凯听得出他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没想到朱颜黑着脸，伸手抵住卢照夜的肩，竟使劲将他一路推在墙上。
卢照夜的手枪落地，壁咚也发出沉闷的响声。
方才卢照夜的怪话己经让祁凯觉得云里雾里了，这下又多个什么前哨站袭击九号营地？
祁凯从椅子上慢慢起身，睁大眼睛，悄悄观察着事情的走向。
“我看见吴承兴和老刘了.....9号营地....”朱颜怒目圆睁地朝卢照夜大吼，“我们他码暴露了！”
朱颜的叫声尖细扭曲起来，突然朝祁凯的方向一转头，瘟神一般瞪着祁凯的脖子。
祁凯背后毛都泛起来了，颤巍巍将双手举到胸前，表示自己并无恶意...朱颜近乎狂躁地大吼：“这小子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定位？
我都跟你说了把他处理掉了！”
祁凯吓得根本不敢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觉得自己像被女人指着鼻子骂的猫。
“拜托朱颜...”卢照夜捡起地上的手枪，小跑到门口。
透过门敞开的微小缝隙，卢照夜张望着是否有人跟踪朱颜。
见到外面的情况，卢照夜心头也是一沉，他沉默不语地打点着装备。
祁凯看得出来，卢照夜决定即刻启程。
不过真的是逃跑吗？
“你的决策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烂呢？”
朱颜的厉声里增添了些许颤抖。
祁凯注视着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女人，此刻她己经临近崩溃的边缘。
只不过在此刻，祁凯还不知道九号营地对朱颜来说意味着什么。
更不知道在稍后的五分钟，她将迎来更大的折磨。
朱颜带着哭腔的颤抖，再度朝卢照夜怒吼：“你就不能他码放弃这次空投吗？”
朱颜本就脏污的灰色背心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光溜的臂膀汗津津的，额前的发丝也被汗水打成一绺一绺的。
俏脸上纵横着泪水，混合着脸颊上溅着的鲜血一齐唰唰落下，她根本就是一朵泣血的玫瑰。
而卢照夜呢。
他手握着门的把手，没有做任何回答，而是尽量贴着听门框，试图更听清些门外的声音。
“朱颜，你冷静点。”
卢照夜捏着她的肩膀，“你，我，朱武涛，我们三个人现在去把博士救出来，一切还有的改变！”
泣血玫瑰嘴里臭骂一句，拎着棒球棍又变回冷冽的模样，她蓄意撞开卢照夜挡路的肩。
那副面具被撞得上身一歪，他顺势看向祁凯。
祁凯突然能看穿那副面具了，他觉得卢照夜应该挺无奈的。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跟我走吧。”
说罢，卢照夜便走出门外去，可下一秒又闪回身子，补充了一句：“他们都有可能害你，只有我是不会害你的。”
祁凯听着一愣神，再去看卢照夜时，才发现后者己经彻底消失在门口了。
他连忙追出门去，走过西散着纸张的长廊，目睹到歪歪斜斜敞开的柜子，发现此地竟是一处荒废的警局。
出了警局门，原来门外的世界长夜己至。
祁凯抬头看见公路两旁矗立着连绵不绝的高楼大厦，自己正处于摩天高楼之间，犹如沧海一粟般渺小。
远处黯淡的万千高楼，像是雾霾中一座又一座无言的巨山。
近处的几栋房屋则被火光映射点亮。
祁凯本想逃跑，但一摸身上，想起自己的对讲机还在卢照夜身上。
少了这等法宝自己的末日生存岂不是得再翻好几个难度...虽然卢照夜说是会保自己，可毕竟口头之言，祁凯怎么会轻易相信呢。
祁凯很快定位到两人俯身的背影——他们正潜行在废弃车辆的后头，似乎正计划前往街对面。
祁凯心想，暂且看他们要搞什么鬼，如果情况不对自己再撤退也行。
光源来源于铁丝网围成的一块区域，在摩天的高楼大厦之间，这栋六七层的建筑倒看来有煞风景。
不过此处正是九号营地，一个精挑细选的隐秘之地。
祁凯注意到铁丝网内，一辆房车正在火中噼里啪啦的燃烧。
火光烧灼扇动着空气中的成像。
透过模糊的视野，祁凯见着大概有五十余人正在尸山血海之中械斗。
街的斜对角，十多人正在那里观望等待，祁凯不认识他们，但很明显，他们是头头。
应该是朱颜和卢照夜所说的前哨站势力了。
火光与厮杀声冲天，惹得附近的丧尸不断靠近此处。
它们堆积在铁丝网外拍打，发出喉间低沉的怒吼。
那些被人为切开的缺口越来越大，部分丧尸趁虚而入，也有部分丧尸就这样被挂在铁丝网突出的尖端。
它们不断向着人声鼎沸处伸出手，即便尖锐的铁丝网划开了它们的肚皮。
祁凯揉揉眼睛，企图看得更仔细些。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要求看见”也是种暴力。
他亲眼目睹一个正在躲避刀剑的人，被丧尸从后偷袭，一口咬断了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啊——”一声凄惨的尖叫透过火光和灰烟，穿过街道。
废弃轿车后躲藏着的朱颜一眼就认出了被害人，她腾得站起，简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她尖叫起来，撕心裂肺。
“哥！！！”
卢照夜连忙将朱颜拽下，死死捂住她的嘴巴。
祁凯第一时间注意到斜街角外的袭击者头头，在对方将目光移来的前一刻，祁凯也及时找到一辆车作为掩体蹲下。
再度探出脑袋时，祁凯只见血流满了卢照夜的手背，但他依旧死死捂住朱颜嘴毫不动摇。
即便被朱颜咬出血来，即便朱颜的二哥朱武涛被丧尸活剥，卢照夜知道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祁凯看得到朱颜表情的狰狞，也明白她为什么满面泪流，明白她为什么瘫坐在地，浑身的力量都用在咬卢照夜的手。
只要卢照夜手一松，这个疯狂的女人将冲进铁丝网内，做出一番于事无补的事情。
他不想将拯救手足兄弟的事情描述得这么冰冷，但没办法，这儿是丧尸末世。
街那头的朱武涛又发出尖嚎。
尸群簇拥着他缓缓趴下，再远一些看的话，这些家伙好似虔诚信徒，它们的撕开血肉的动作好比朝圣的祈求。
接着，越来越多的丧尸跪了下来。
那些干枯的利爪插入了他的皮肉，剥开了他的身体，抓出皮下的五脏六腑，就好像是从树上摘下鲜红多汁的苹果。
祁凯一时之间承受不住，喉管里有什么东西不断汹涌上来。
他惊得躬下身子，发出异样的干呕声，可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眼眶湿润，他觉得自己快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丧尸群活剥人，也是他到丧尸末世的第一节课。
这是这里的规则，这里秩序。
倘若自己从空投箱里出来的时候有了差错，朱武涛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
至亲的惨叫入耳，犹如匕首般刺入朱颜的心脏，姑娘脸上的先是从狰狞的痛苦茫然一瞬，接着苦痛与悲戚如漫天潮水涌来，她颧骨前的肌肤近乎抽搐。
卢照夜仰头靠在汽车门上，想必朱颜是加重了咬合的力气。
血泪在卢照夜的手背混合着，几滴汇聚、落下，成了柏油马路上几滴绽开的黑红花朵。
卢照夜颔首，伸出另一只手招呼祁凯过去。
祁凯两眼湿润，低俯着身姿一路小跑，铁锈一样的血腥味乘着公路上肃杀的风，首首刺进他的鼻腔。
祁凯挨到废弃汽车旁蹲下，冰球面具后的眼睛看不太清，卢照夜会让自己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