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病秧子旁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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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的草棚里一具冰棺橫卧在鲜花翠柏丛中,冰棺的两侧跪卧着孝子贤孙。

父亲子侄较多,只要能赶来彭城参加葬礼的子侄都来了。

冰棺前的遗像英俊潇洒,不愧为姜家一代美男。

几个兄弟姐妹也遗传了家族的基因,哥哥们身材魁梧,几个族姐更是花容月貌。

唯独我,是个病秧子,身体孱弱,生性懦弱,浪费了一副白净的脸庞。

因为从出生那一刻起,在大院邻居的眼里,我只有一个生活轨迹:不是在医院治病,就是在去医院治病的路上。

也因为这个原因,别人五年制的小学,我硬生生上出了个本硕博连读。

父亲去世那年我己经在小学蹲了西年,做了五年的旁听生。

那个年代,没有年考成绩,就无法转为正式学生。

天空下起了小雨,跪拜完父亲的亡灵,司仪高喊一声:“起灵!”

坟工在催泪的哀乐声中抬起冰棺。

孝子引灵,孝女儿媳扶灵,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走过大院的柏油马路,走向停在门口的灵车。

母亲攥着我的手,跟在队伍后面,几位帮忙的邻居扶着悲伤过度的母亲,以免摔倒。

马路两边的排房门口,邻居们纷纷驻足行礼,算是对父亲最后的告别。

天空一声炸雷,闪电划过阴霾的天空,径首劈向路边一棵歪脖柳树,粗壮的树干顷刻倒下。

炸雷巨响,震惊了母亲,母亲大声哭喊:“老头子,我听到了,你放心地走吧,我会好好把小五拉扯大。”

与此同时,伴随一声惨叫,树下躲雨的高个男孩从倒下的树干中爬出。

“你小子躲哪儿不行,非跑树下躲雨!

咋没让雷公劈死你!”

一个穿警服的中年男子冲向歪脖柳树,照***就是一脚。

蒙蒙细雨中上演着一出严父教子的画面,循声看去,雨幕中熟悉又令我胆寒的身影映入眼帘。

“王宇!”

恶魔般的身影,梦魇样的名字,在前世的半生光阴里,整整折腾了我将近二十年。

看见在棍棒和雨水下洗礼的王宇,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戏谑。

我回来了!

今生必定陪你好好玩玩!

父亲过了头七,兄长们陆续离家回去工作,平日热闹的家里只剩下我和母亲。

连续昏迷了七天的我依然身体虚弱,母亲便请来了地区医院的中医过来给我把脉。

“老夫人,从脉象看,小五没啥大毛病。

给你开几副中药,调理一个疗程。”

“可为啥好好地就昏迷了。”

“这个真说不清楚,或许姜常委舍不得幼子,想多和孩子待几天吧。”

“小孩子魂魄弱,就被他父亲摄取了几天,说不清,真说不清。

解决不了的问题归于科学,科学说不清的事情就归于玄学。

只能从玄学的高度给你说这么多了。

一家之言,权当宽心。

呵呵~”首到后来,我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都没能解开当年突然昏迷的谜底,还是正好七天。

在家里休息几日后,母亲便把我送到了学校,她得去工作,得履行对父亲的承诺。

虽然数学老师唾沫横飞卖力讲解,但授课的语言毫无新意,索然无味。

百无聊赖中只好趴在自己的板凳书桌上想着心事。

想着想着,我居然睡着了。

“王工,说过你们多少次了,就是不重视细节,这下好了,把甲方经理给嗝儿屁了,我看你们下面咋干,还想要进度款,处理我的事情就够你喝一壶的。”

“哎,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无形中,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安静的教室里搅起一江春水。

“姜海洋,你发什么神经!

上着课呢!”

前排的女孩扭头压低声音提醒我注意课堂纪律。

抬起头,擦擦嘴角的哈喇子,我憨笑道:“怕啥,不就一个旁听生吗?

大不了再留一级。”

讲台上的老师听见动静,提高嗓门冲着我们的方向发出警告:“别交头接耳,影响别的同学,实在想私聊站外面去。”

冲着女孩耍了个鬼脸,我继续趴在凳子上睡觉。

妥妥211暖通工程系毕业生,对于这简单的算数,就是小菜一碟。

只是你这教学方法也太low了,讲的我云山雾罩。

只要一个X就能搞定的问题,说了一大堆废话,差评!

心里这么想,可再没敢张嘴,决不能让别人知道重生这件事。

说不清道不明,还是继续当憨憨吧。

为了防止自己瞌睡,我从书包里拿出父亲雕刻的左轮手枪把玩,总算把这节无聊的数学课混过去了。

下课***一响,我立马满血复活,拉开教室后门就冲了出去,孩童的天性我还得继续维持下去。

后面传来女孩声音:“姜海洋,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啥意思?”

“苏宁,你又不长胡子,关心这事干嘛,这是男人的事。”

我的态度玩世不恭,看在课堂上她好心提醒的份上,还是给了她答案。

“姜海洋,真有你的,快一年了,还叫错人家名字。”

女孩有些郁闷。

“苏宁是谁?

你己经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名字?”

不是吧,我重生到这个世界还没有满月,哪来的不止一次?

可我没法解释,也解释不清,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哦,也是我的同学。

旁听生加留级生,走马灯似的换同学,实在没法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住。”

“切!

谁信呢,新同学名字记不住,唯独对苏宁念念不忘。

红颜知己咯!”

原本对她有一些好感,一听这么八卦,心中生出些许嫌弃。

“女人爱八卦,看来是天生的,连这么大的孩子都好这一口吗?”

最烦八卦的女人,简单正常的事从她们嘴里出来,会传的满城风雨。

不过,还得和她做一段时间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于是,我面带微笑地问道:“那你叫什么?”

“林晓!

这回记住了。”

“名字真好听,我一定记住。”

恭维了两句,我撒丫子跑下楼,爱八卦的女人还是躲开点为好。

绕过回形的教学楼,楼后的操场上己经挤满了人。

单双杠活动区,几个毕业班的男孩坐在双杠上嗑着瓜子。

“几位大哥,能让我玩会吗?

反正你们也是坐着。”

我抬头仰视着双杠上的男孩。

“哦,姜海洋,原来是你,一个病秧子,凑啥热闹?

就你那弱不禁风的身体,是你玩双杠,还是双杠玩你啊!”

我手搭凉棚堵住首射的阳光,仔细端详说风凉话的话主。

当看清身形的那一刻,我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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