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骤雨仃住了。
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被牢牢引入那男人眼眸的深邃中,那么炯炯有神,和他身后窗外,雾蒙蒙的阴天相成鲜明的对比。
琥珀深色的瞳色,温润地不可一世。
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措,转而颔首摇头,表示没关系,只是要赶时间。
她被男人很有礼貌地邀请入房内。
里面有三西个工作人员,他们的目光都汇集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等待着他的吩咐。
她坐在沙发上,看到他朝着刚才的秘书点了点头。
很轻的一个动作,被她无意间捕捉到了。
若不是她坐的位置正好对着他,确实很难发现。
这让姜骤雨想起,像是爷爷以前给她摇扇子纳凉时的场景,也是这样的轻缓的动作。
可惜再也没有了。
她倏然喉咙间发酸,便低头紧紧攥着衣袖,想要克制住自己一触即发的情绪,掩饰掉湿了自己的眼角。
“姜小姐?”
她很快回应:“嗯。”
围在中间的男人,看她低垂眼帘,下面是一双微肿的眼睛,便风轻云淡地接过话:“这几位是机场工作人员,他们核实过,确实拿错了箱子,这是你的。”
他指着另一个手提箱,姜骤雨顺着他的指尖,才发现原来真的是一模一样的箱子。
她着急地起身,快步走到箱子前,握着手提箱的把手,接着按下密码,确实是自己的。
她吃力地拎着,准备离开。
也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是一模一样的箱子。
由于脚下太快,心情和步调不在一个频率上,整个身体往前踉跄几步刹不住。
忽然,薄薄的连衣裙上有一双手握着她,让她有了重心。
她略微回头,很浅的一声:“谢谢。”
骤雨缓缓地抽出被他紧握着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耳边传来明润的声线:“姜小姐,你检查一下箱子。”
姜骤雨小声“哎呀”,把箱子放倒,半蹲在一旁检查了箱子。
“对不起,我拿错了箱子,这个是我的。”
她再次冲他回头,眼前温浪的眸光闪过让她并不尴尬的精光,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她,“姜小姐,耽误你时间,若不介意,陆某可以送一程。”
姜骤雨细眉微蹙,不想他还记得刚才她一进门细微的措辞。
她再次转过身,避开这人的目光,淡淡道:“不用了。”
说完,双手拎起箱子,从他身边走过,道了句“再见”。
在一众精英的视线下,只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背影。
身后的男人并未继续挽留,他朝着身边的秘书,低头交代着几句,再抬头时,姜骤雨己经出门了。
骤雨一出VIP,就把行李放到推车上,迅速离开。
在偌大的机场,如来时的她,这里不属于她,她急着赶回南镇。
从机场走到停车场,她一首在看手机,头时不时地注视着来往者车辆,又看看手机上有没有新消息弹出。
十几分钟后,她打了个电话。
“喂,姜微媛,你们安排的车怎么还没来?”
“姐,家里客人太多,临时接你那辆车半途突然车子出故障了,暂时还没有可用......”姜骤雨若不是和她有着血脉关系,这时候再有修养,也要怼她一句问候她祖宗的话。
“你们怎么不早通知我?!
你们存心不让我回去是吧。”
姜骤雨冷冷地言辞,仿佛要结成满地的霜。
电话的姜微媛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今天是爷爷的追悼会,要不是爷爷的律师找到她,她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她和姜微媛从小就不亲近,甚至作为姐姐的她,最起码的尊重也没得到过。
若不是有爷爷的庇护,她此刻可能早就被遗忘在茫茫人海中。
电话那头回答的姜微媛惺惺作态地说道:“我们哪敢?
你是爷爷的心尖尖......只不过现在爷爷走了,自然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了。”
她的一贯的语气,还是如当年一样,茶里茶气。
姜骤雨历来都能撕开她的伪装,只不过每次即便是她揭穿她,也抵不过父亲的偏爱。
她看穿了一切,即便有爷爷替她出头,但是她己经不在意了。
“别以为爷爷走了,你们想要的就能得到,没有车,我走也能走回去!”
她挂了电话,说出了此生最狠的话,同时硕大的眼泪砸在胸前,开出一朵醒目的黑色花朵。
那年正逢一场秋雨,她刚养好的兰花还在室外,怕雨淋坏了兰花,急忙冲到雨里,把它们搬到屋檐下。
爷爷却叫住她,“兰花用雨水是最自然的浇水法,这点小雨不打紧,快回来。”
她笨拙地站在原地,仿佛也是被雨水浇灌过的,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她笑着说:我养花养的不精啊。
爷爷拿这毛巾给她,她一边擦,耳边又响起爷爷宠溺的语气:“骤雨,兰花是经得住雨水的,你就像这朵兰花,纯净又柔韧,爷爷希望你顽强的抵御任何风雨。”
她出神地望着停车场外的这场雨,如今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
“姜小姐,陆总看你站在这里很久了,让我来问您是否需要帮忙?”
是她刚才见过的秘书。
她迅速擦了下眼泪,把纸巾攥在手里,并戴着墨镜,“方便吗?”
秘书点头。
姜骤雨犹豫片刻,今天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回去。
是要豁出去,兰花也要先生存不是么?
她没有多余的赘述:“那麻烦你们了,送我到这里。”
她给秘书看了地址。
是临安城的南镇。
秘书觉得地址熟悉,脱口而出:“我们陆总也......”秘书突然断了声音,接着告诉她,前面有来两辆车。
陆总说,询问姜小姐意思,愿意乘坐一辆就坐前面那一辆,若是不方便,就坐后面那一辆。
她没想到,在雨天,让她这朵小兰花有生机的确是一个陌生人,还是自己己是疏忽偶遇来的。
自己的家人确是那场风雨。
她指了指后面那辆车,“你叫他陆总?
那一定很忙,我不打扰他了,就后面那辆,我会付钱给他。”
姜骤雨往后的日子里,再想起,是她在最低潮时候遇到了他。
秘书闻言,便替她拿过箱子,不过她还是坚持自己拿。
在路过秘书指过的第一辆车时,她脚步停了下来,同时车窗也缓缓落下,姜骤雨侧头的瞬间,感觉到有一阵风从中间吹过。
她的头发被吹向车窗的里边,恰好掠过他放在车窗框上的手指,她局促地往后退了一步,墨镜替她掩盖了大部分的表情。
“谢谢你,我……”她一时像有什么堵在胸口,继而仰着头,素手把头发勾在耳后,朝着后面那辆车走去。
那句“我只能说谢谢”还是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