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尸体很轻。
她没哭,律师哭了。
“全责?”
她靠着车门问。
“……嗯。”
律师语气艰难,“监控拍得很清楚。”
“赔偿金让秘书处理,别再打电话了。”
她说完,扣上墨镜,回了酒店。
整栋酒店是她家的地产。
她从电梯最顶层下楼,踩着细高跟进了大堂酒吧,低头扫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
一眼扫过,都是庸俗的人与酒。
她眉头一皱,心情更差了。
“这点场子太闷了。”
她拨了个电话,“换地方。
我要新鲜点的。”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迈巴赫稳稳停在城东某高级会所门口。
陆展菲下车,湿漉的长发披在肩上,像刚从地狱里捞出来的玫瑰。
包厢灯光昏黄,她斜倚在沙发上,修长双腿交叠,懒得看人。
经理颤着声音来问:“陆小姐想看什么表演?”
她头也不抬,拨着酒杯沿口,“你们这儿,谁最值钱?”
“江野。”
经理笑得小心翼翼,“我们夜场的头牌,只接特殊客人,不陪酒。”
“你觉得我普通?”
她慢慢抬眸。
经理瞬间噤声,半分钟后小跑着出去安排。
不多时,门再次被推开。
江野站在门口,黑衬衫、宽肩窄腰,灯光打下来,整个人像暗夜里的野兽,不吓人,却危险。
他眼神懒淡,环视一圈,最后停在沙发上的陆展菲身上。
“你点我?”
陆展菲瞥他一眼,声音很冷:“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他走进来,步子稳极了,气场压得室内空气都慢了半拍。
他在她对面坐下,语气随意:“你看着不开心。”
“我杀了人。”
她拨了拨酒杯。
“那应该庆祝。”
他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替她满上。
陆展菲挑眉,看着他:“你不怕?”
“你这种人,杀的是心,不是命。”
他盯着她的眼,“我这张脸,不值命,也值心。”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空气里只剩酒香和暧昧。
“嘴挺甜。”
她说,“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想我什么样?”
“低俗点。”
她笑,明艳锋利,“毕竟是出来卖的。”
江野不恼,反而笑了,靠近些,语气轻得像在讲故事:“你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
“那你今晚要不要试试我可怕的一面?”
她一字一句地说。
江野垂眼笑了笑,没接话。
他低头替她调酒,动作熟练,像哄一个随时炸毛的猫。
一杯调完,他推到她面前:“你应该喝这个,酸口,清醒。”
“你还挺会照顾人。”
她试了一口,味道刚好。
江野靠着沙发,似笑非笑:“你是今天第三个想试图驯服我的女人。”
“她们不行。”
陆展菲抬眼,盯住他,“我可以。”
江野看着她,没说话。
那一瞬间,表情像是看穿了她,又像是在沉默地认输。
他不是没见过狠角色,也不是没被点过。
可像陆展菲这种,带着死亡气息还能气定神闲的……是第一次。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突然问。
“姓陆。”
他眼神平稳,“京市陆家,地产那一脉,几年前你父亲还想进军影视行业。”
她点点头:“嗯,合格。”
“合格?”
“知道我身份,不表现得太卑微,合格。”
她一口饮尽杯中酒,“不多废话,我今天心情差,要找个男人解闷。
你长得好,我就选你。”
江野没动,目光从她眉眼划过,像锋利刀锋,缓缓收鞘。
“陪笑、陪酒、陪说话,还是……”“陪着就行。”
她靠着沙发,闭上眼睛,“我一个人太吵了。”
江野不说话了。
他倒了酒,坐在她旁边。
没有搭讪、没有调情、没有趁虚而入。
整个包厢很静,安静得像暴风雨前的一瞬。
良久,陆展菲开口:“你很聪明。”
“还好。”
“但聪明的人不值钱。”
她睁开眼,冷笑一下,“容易心软。”
江野笑了,声音不重:“我这种出身的,心,早磨没了。”
“好,那你留下。”
她淡声说,“等我喝够了,就放你走。”
江野没回应,只是给她重新斟了酒。
她喝得干净利落,姿态像个将军,也像个亡命徒。
凌晨一点西十分,酒喝了一半,江野忽然开口:“你为什么不哭?”
“哭给谁看?”
她问,“死的人我又不认识。”
他看着她:“你心很硬。”
“但你没见过我心软的时候。”
“会给谁?”
“还不知道。”
她站起身,抓起外套往外走,“你要是够幸运,可能会看到。”
她走得果断,一句话没留。
江野坐在原地,看着桌上她没喝完的酒杯,良久,低低笑了声:陆展菲,你记住,你今晚“买”的这个人,未来会亲手毁掉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