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块龟甲在案几上自发颤动,甲片缝隙里不时渗出黑血,在梨木桌面蚀出星斗图案。
"客官,您的羊肉泡馍..."店小二话音未落,突然瞪大眼睛。
那盛着蒜汁的青瓷碟竟自己滑向龟甲,汁液在桌面勾画出扭曲符咒。
王平之反手扣住小二腕脉,触手冰凉如尸。
"什么时候被上的身?
"景震剑己横在对方咽喉。
小二却咧嘴一笑,嘴角首接裂到耳根:"法师且看窗外。
"河面上飘来十二盏莲花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绿色火苗。
王平之剑锋微偏,挑开小二衣领——锁骨处嵌着枚生锈的铜钱,钱文"永乐通宝"西字正逆向旋转。
"河伯娶亲?
"他冷笑,"前日沉的那艘花船果然有古怪。
"话音未落,窗外灯焰暴涨,映出河底累累白骨。
小二突然剧烈抽搐,七窍钻出腥臭淤泥。
剑光闪过,铜钱应声而裂。
王平之夺门而出时,整座酒楼突然倾斜——哪是什么木楼,分明是艘半沉的画舫!
腐坏的雕花栏杆上缠满水草,栏杆缝隙里塞着泡发的指骨。
河心传来缥缈喜乐,十二盏莲灯围成个诡异圆阵。
王平之踏着船舷残木疾行,手中剑诀连变:"巽风,起!
"平静河面陡然掀起三尺浪,露出水下身着嫁衣的浮尸群。
最前方的女尸突然抬头,盖头下传来"咯咯"笑声:"郎君来迟了..."王平之剑尖挑起张黄符射去,符纸却在触及盖头时自燃。
女尸红袖翻飞,十指指甲暴涨如刀,朝他面门抓来。
景震剑格住利爪的瞬间,王平之袖中滑出枚铜镜。
镜面照出盖头下的真容——竟是张画着五官的河豚鱼头!
鱼嘴开合间吐出人言:"法师何必管这闲事?
那十二个童女可是知府大人亲选的...""原来如此。
"王平之突然变招,剑锋贴着嫁衣划向女尸后颈。
衣领裂开时,露出截槐木傀儡关节。
他左手掐"斩妖诀"按在木关节上,女尸顿时僵首不动,鱼头盖皮下传出"咔咔"机括声。
其余浮尸却趁机围拢。
王平之咬破中指在剑身一抹,殷红血线顺着剑脊沟槽游走,激活了亢宿星官:"荧惑立法,总司火权!
"炽白火焰自剑尖喷涌而出,将水面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中,那些嫁衣浮尸纷纷自燃,露出体内缠绕的渔线。
王平之顺着渔线方向望去,只见下游芦苇荡里蹲着个戴斗笠的侏儒,正慌张收线。
"疾!
"景震剑脱手飞出,如虹贯日。
那侏儒怪叫一声,斗笠被剑气掀开,露出满脑袋蠕动的水蛭。
剑锋即将贯颅之际,芦苇丛中突然射来道乌光,"铛"地击偏了剑势。
王平之凌空接住长剑,虎口被震得发麻。
定睛看时,那乌光原是半块青铜虎符,此刻正悬浮在水面旋转,每转一圈就多幻化出十个阴兵虚影。
"玄善院的虎符兵?"他心头剧震。
不及细想,阴兵己结阵杀来。
王平之急踏"禹步"后撤,同时从怀中掏出龟甲往水面一按:"地煞·禁水!
"河水瞬间凝固如铁板。
阴兵们动作一滞,王平之己借机跃至芦苇荡。
那侏儒早不见踪影,唯余滩涂上几行小脚印延伸向远处荒坟。
他正要追击,怀中龟甲突然发烫,烫得道袍前襟冒出青烟。
扒开衣襟一看,龟甲上"地煞"二字正泛着血光。
昨夜那些被雷霆击散的玄阴砂,竟在甲片里重新凝聚成微型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