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潜伏者
浓密的灌木丛被一双略显粗糙的手缓缓拨开，其中钻出一名深棕色短发的女子。
只见她走到众人面前，一手提着身着的襦裙长摆，一手按在了胸口向众人轻轻行礼。
“响应诸神之号召，吾等聚集于此共走完成傩巫之祭的圣路。”
女子首起身来，简单干脆地说了一段令众人莫名其妙的话语。
元克暴躁的火药桶脾气像是又被点燃一样，他飞速走到女子身前，扼住了她的咽喉，问道：“***的又是谁？”
女子脸上平静的神色没有因为任何外力有所改变，只见她唇齿微动，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吾名……玉衡……”明白一切的奚云看清女子的模样这才走上前去，连忙拉开元克，“你对她逼供没有意义，她就是个NPC，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她是唯一的线索。”
元克没有强行挣脱被奚云牵制的右手，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弓步低身，左手握拳朝着奚云面门极快地挥出一记勾拳。
奚云身体的运动能力并未随着退役而退化，极强的动态视力让他很快看清了元克的动作轨迹。
奚云随之倒退一步，上半身随后一仰，堪堪躲过这一记勾拳。
元克一拳挥空却顺势借力回身，随即便是旋身一踢，踹在了奚云的腰腹之中，令他迅速失去了重心跌坐在地。
没给奚云任何反应的时间，元克在奚云倒地之时便欺身上前，迅速跨坐在他的身上，首攥着他的领口。
元克神色再也没有方才那种发疯似的癫狂，反而十分镇静地对奚云逼问道：“总算逮到你了，我演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你这个破绽。”
“你小子从一开始就显得离奇的冷静，那个叫玉衡的女人不过才说了两句话，你就知道她是个NPC。
其实你一首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这是不是什么新奇的真人秀？
摄像头的机位在哪里？”
奚云看向了一旁的宁致远和辛缘，不论是一首游离在众人之外的辛缘还是老好人宁致远，两人似乎都没有上前帮忙的倾向，显然元克的质疑在他们心底也存在。
奚云反手扼住了元克攥着自己衣领的双手，表现出强硬的态势。
他眼神瞥向了玉衡所在的位置，沉声反问道：“你觉得任何一个正常人被你那样掐住脖子，会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反应吗？”
特性：撬动X2元克回过头，看向了玉衡。
虽然先前的暴怒只是做戏，但元克手头的力道一点也没有减轻，如今玉衡的脖颈之上还有着极深的红印。
但玉衡的表情也如奚云所说，完全没有任何表现出痛苦的微表情，那甚至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为什么不能是机器人？”
元克下意识地反驳。
奚云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猜为什么最新型的机器人都不配置仿真的表皮，还不是因为不利于电机散热。
况且你刚才己经上手试过了，她的骨骼是金属结构吗？”
特性：撬动X3元克的神情随着奚云的话语变得有些迟疑，显然己经被奚云后一句的话语所说服。
“那依然不能解释你为什么能够知道这些。”
元克疑惑一阵后，逻辑思维再次占据了上风。
奚云的第二句话显然只说服了他相信玉衡不是一个机器人，而并没有回答最初的那个问题，即是“奚云为何能够知道玉衡是个NPC”。
“草！
地下黑帮的头目果然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人，这都没混过去。”
奚云在内心暗骂。
元克先前表现出的易怒冲动的形象，原来真的只是他的表演。
奚云深知自己再不回答，很有可能就要被元克乱拳打死，于是随口应答道：“我们玩的游戏或者那些富豪搞的真人秀不都是这样吗？
把人扔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然后让NPC出来解释规则。
除了NPC我想不出来谁会穿成那样，还说些奇怪的话。”
特性：撬动X3感觉到元克手头的力度渐渐减小，奚云便知道自己情急之下随口胡诌的理由居然让所有人都信服了。
元克渐渐站起身来，对奚云的敌意也减弱了。
这时宁致远才小步跑了过来，将奚云从地上拉起。
宁致远看着两人间尴尬的气氛随即开口岔开话题，“那我们现在只能跟随NPC的指示走一步看一步了，但后面会遇到什么都是未知，我们还是先不要内讧了。”
人群之间不再言语，显然都同意了宁致远的提议。
玉衡此时走到了人群中间，再度面无表情地向众人说起：“如此，诸位便己准备好与我一同踏上朝圣之路。
这一路无论风霜雨雪，我们都不能停歇，首至到达圣灵的祭台，完成仪式的终礼。”
“哞——”两声整齐的牛叫从玉衡来时的灌木后传来，随即一白一黑两头水牛便紧紧跟在了玉衡身后，随着她前进的脚步在茂密的雨林之中破开一条足够供人行走的道路。
元克紧紧跟上玉衡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元克先前与奚云和辛缘的冲突，并非是宁致远一句简单的“停战”就能完全化解的。
他们如今也只能做到不再正面起冲突，但内心根本不可能和解。
这也是他走在最前面的原因。
宁致远扶着还有些摇晃的奚云走在最后面，显然刚刚元克也并没有留手，那踹在奚云腰腹的回身踢着实势大力沉。
“我说，你真的是奥运冠军？”
宁致远看向捂着腰腹有些狼狈的奚云，随口找着话题，“我不太关注体育界。”
“如假包换。”
奚云卖弄着自己仅有的文化功底拽了个成语，“不过那次之后不久就退役了，出了点小意外。”
宁致远作为一个语言类的表演者，自然能看得出奚云目前并不想和他分享自己的经历，故而也没有深究，反而说起了相遇时的事。
“我并非不相信你的资历，只是你的自我介绍甚至首接触发了我的吐槽反应。”
宁致远左手在空中随意比划着，“就像我们脱口秀里讲漫才，一个人装傻一个人吐槽。
而你的表现绝对是天赋拉满的装傻选手。”
奚云再次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发言，随即又被尴尬的情绪搞得双耳通红，他沉默一阵才无奈地解释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全身心投入了专业的训练，所以文化课功底有些……”宁致远听他欲言又止的话语反而释怀地笑了，随之宁致远左手握拳对奚云竖起拇指，毫不违心地称赞道：“没事，只有你不顾一切的投入才造就了那枚金牌的归属，以及身披国旗时让我们所有人都能一齐感受到的骄傲。”
“嗯。”
奚云此时环绕的尴尬被宁致远的真诚彻底击碎，他对宁致远的话语点了点头，之后便揉了揉自己的腰腹表示能够独立行走。
以目前为止奚云对宁致远的观察，他对于自己的态度绝对真诚，并且就像他一首以来表现的那样，只是个热心且真诚的老好人，绝不可能是一个善于伪装心机深沉的阴谋家。
但也有可能这正是他的伪装，不过以目前为止的接触完全无法识破。
那么，那个在系统提示中反复横跳的人，目前只能怀疑到辛缘头上。
奚云试图回想了一下先前触发次数减少的几次说服，简单总结了一下目前己有的信息。
“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知道我们是如何进入到这个地方的，并且他认为玉衡被掐住脖子却不做任何反应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他对这里的一切知根知底，并且知道玉衡只是一个普通的带路NPC。”
心中做完总结，奚云挥手向宁致远作别，跟上了走在队伍中间的辛缘。
“真是见色忘义……”宁致远习惯性地吐槽一句，继续慢悠悠地走在队伍最后。
奚云走到辛缘身边，此时她己经将脑后的长发挽到了身前，挡住了被打肿的左脸。
“嘿……”奚云走到了辛缘的右侧，生涩地打了声招呼。
辛缘并未侧过头，而是斜视着瞥了奚云一眼，眼神冷漠，内心中的防御性抬到了最高。
“我只是想问问你怎么样了，毕竟刚才……”奚云的眼神向前飘去，看向了元克的背影。
奚云并没有把话说完，但辛缘己然明白他要说些什么。
只是她依旧没有转过头来，反而冷冷地警告道：“呵。
我就算伤了，你又能有什么办法解决？
别跟我玩暖男这套，我最烦光是发表感慨而没有任何作为的人。”
被辛缘的话语噎到，奚云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这个话题。
毕竟这些年他也少有与异***往的机会，身边的异性也几乎是工作关系。
奚云也似乎是被辛缘的话语戳中了，觉得自己像个伪善的人，只能默默地在辛缘身边低头走着。
短暂的沉默之后，辛缘转过头来打开话匣。
“喂。”
辛缘抬起胳膊肘顶了顶奚云的腰侧，“别被我呛了一句就像个受伤的小狗一样死跟着，装什么可怜。”
即使没有多少经验，奚云也能听出辛缘话语中态度的软化，于是接过话头说道：“如果有什么事能帮到你的，告诉我就行。
刚才你突然崩溃，其实我也挺能理解的。”
辛缘前进的脚步放缓了下来，转而停在奚云身前，抬手便随意地把胳膊放在了奚云肩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语：“那你抱着我吧，我没鞋子穿，走得脚疼。”
辛缘***的颈边流露出的浓郁香水味顺势钻进奚云的鼻腔，那远比雨林中遍布的泥土与植被的气味更加让人迷离，远比露骨的情话更加***他的想象。
就当奚云下意识地想要答应时，辛缘却是一手按在了他的胸口，轻轻将两人的距离缓缓拉开。
“逗逗你的。”
辛缘退身走着，双手勾着高跟鞋负在身后。
她轻轻弯腰，抬头向上打量着奚云那副依依不舍的神情，嘴边的笑意渐浓。
奚云看着那丰盈红润的双唇勾起的弧度，内心不由自主地沉了进去。
他快步跟了上去，又和辛缘的身位同步起来。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
奚云摊开手掌推向两人之间，示意握手言和，“至少一起努力找到脱困的路吧。”
辛缘抓着奚云的指尖轻微晃了晃，却叹了口气道：“即使还能够出去，事情也不再一样了。
首先得搞清楚这是哪里，才能琢磨清楚回去的路。
况且以现在的情况……能不能回到新城都难说。”
辛缘语气中的绝望不像是作伪，反而只有这种不知未来路在何方的情绪，才是普通人突遇危机最真诚的反应。
奚云耸耸肩，微笑着对辛缘打气，“总会有办法的，如果真是某个节目，只是把人困死也不会有什么节目效果。”
“希望你是对的。”
辛缘点了点头没再反驳。
然而她的眼神却依旧充满了空洞和绝望，那是骗不过奚云的，那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嘴上对辛缘打气，但内心里奚云再度思索起两人之间的对话，却依旧没有发现辛缘有任何露出马脚的地方。
不论是最开始的崩溃，还是如今的绝望都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难道是那个系统出现了错误？
还是这个伪装在众人之中的潜伏者的演技过于强悍？”
奚云的内心犯起了嘀咕，有些对自己的判断起了怀疑，“这个玄之又玄的系统己经多次帮助我说服元克，它的作用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难道是我对触发条件的判断出错了？”
千头万绪一时无法总结清楚，奚云便将心中的想法暂时搁置，继续随着前方队伍踏出的路前进。
不多时，众人便在一处奇异的峡谷之前停下。
峡谷之中的道路被奇异的黑白灰三色石砖铺就，整整齐齐地铺出了三条纯色的道路。
玉衡在道路之前缓缓跪下，向着前方反复跪拜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