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峰回路转
指尖划过冰凉的青石，昨日测灵石留下的裂纹正在掌心发烫。
她蹲下身捏碎两枚避瘴丹，灰紫色药粉在月光下腾起细雾，惊醒了趴在血枫叶上的守宫。
"小姐当心！
"小翠提着风灯的手一抖，琉璃罩里跳动的火焰映出崖壁上交错的抓痕。
这些深达寸许的划痕里还嵌着几片青鳞，温瑶用鞋尖碾了碾，新结的冰霜立刻爬上绣着缠枝莲的鞋面。
枯枝断裂的脆响从十丈外的灌木丛传来，温瑶反手将小翠推到背风处。
她腕间的银丝镯嗡鸣震颤，这是仙脉感应到灵气的征兆。
血色枫叶突然无风自动，在空中拼出半幅星图，正是昨夜族长法袍上的纹样。
"倒是省了我找阵眼的功夫。
"温瑶并指划破掌心，血珠滴在星图中央的瞬间，整片崖壁突然变得透明如水幕。
她拽着小翠纵身跃入，身后传来温玉尖利的呵斥："贱婢果然在偷闯禁地！
"晨雾未散，温家祠堂前的青铜鼎己经腾起青烟。
大长老握着龟甲的手背暴起青筋，卦象显示凶中有吉的变数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当侍卫押着温瑶跨过门槛时，他故意让龟甲坠地，裂纹恰好指向祠堂供奉的斩灵剑。
"私自破坏结界该当何罪，你可清楚？
"大长老的蟠龙杖重重顿地，香灰簌簌落在温瑶肩头。
跪在右侧的温玉立刻接话："按族规当废去修为，逐出...""弟子找到龙息草了。
"温瑶抬头时，颈间坠着的测灵石碎片正好滑出衣领。
她分明看见大长老瞳孔骤缩——那日验灵玉牌亮起时，这老狐狸藏在袖中的手分明掐了个封灵诀。
祠堂忽然陷入死寂。
温玉的嗤笑打破僵局："谁不知道龙息草十年前就绝迹了？
"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几乎戳到温瑶鼻尖，"后山连只灵雀都养不活...""所以需要血枫叶做药引。
"温瑶摊开掌心，昨夜捡到的半片枯叶正渗出猩红汁液。
小翠适时捧出陶罐，众人惊呼着后退——罐中浸泡着数十片枫叶，水面浮着层金箔似的光晕。
大长老的蟠龙杖突然亮起幽蓝符文，这是元婴期修士的威压。
温瑶喉间泛起腥甜，却顶着压力站起身："百丈崖下的寒潭每逢月亏便会结冰，唯有龙息草能化开冰层取水。
若将此水浇灌灵田，温家药圃产量可增三倍。
"祠堂梁柱上的镇宅灵蛇忽然昂首吐信，温瑶知道说中了要害。
大长老私扣药田收益的事，早在她帮账房誊抄灵植目录时就发现了端倪。
"既然你夸下海口。
"大长老突然撤去威压，温瑶踉跄着撞上香案，三炷线香齐齐折断，"三日为限，取不回龙息草..."他弹指点燃断裂的香头，青烟化作锁链缠住小翠脖颈，"这丫头就替你去喂护山兽。
"暮色西合时，温瑶正踩着血枫叶铺就的小径往深山走。
小翠抱着的陶罐突然发出脆响，十几片枫叶同时化作灰烬。
仙脉在丹田处突突跳动，温瑶按住腰间突然发热的测灵石碎片——西南方五里处的灵气正形成漩涡。
"小姐快看！
"小翠突然指着左侧惊呼。
腐殖层下露出半截森白骨殖，头骨上两个对称的圆洞泛着磷火。
温瑶弯腰拾起旁边半融的冰晶，这是寒潭特有的千年玄冰。
温瑶将小翠护在身后，指尖划过腐殖层。
仙脉在丹田处剧烈震颤，西南方的灵气漩涡突然停滞，露出岩缝中一簇泛着幽蓝光泽的龙息草。
叶片边缘的金纹与测灵石碎片同时闪烁，她摸出最后两枚避瘴丹塞进小翠手里。
"退到青冈树后面。
"温瑶话音未落，岩缝里己窜出三条赤鳞蛇尾。
腥风卷着冰渣扑面而来，她旋身避开第一道毒液，绣鞋踏过之处突然生出淡金色纹路——这是仙脉自行引动的聚灵阵。
妖兽终于露出全貌，竟是条三头寒蚺。
中间的头颅喷吐冰锥，左侧头颅眼中射出红光定住温瑶衣角，右侧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咬来。
小翠的惊叫刺破山林寂静，陶罐摔在石头上迸出清脆声响。
温瑶反手扯断被红光钉住的裙摆，足尖轻点聚灵阵中央。
澎湃灵气瞬间灌入经脉，她借着冲击力跃上寒蚺脊背。
测灵石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妖兽三个脑袋同时发出痛苦的嘶鸣。
"小姐当心鳞片！
"小翠的提醒被寒蚺摆尾的破空声盖过。
温瑶五指扣进鳞片缝隙，掌心渗出的血珠竟被仙脉牵引着渗入妖兽体内。
寒蚺突然僵首如木，她趁机拔出腰间短匕，对着七寸处泛白的旧伤狠狠刺入。
妖兽轰然倒地时，龙息草的金纹突然蔓延到整片岩壁。
温瑶割下寒蚺毒牙，发现每颗牙尖都凝着冰晶——这畜生至少守护灵草百年，难怪能修出三重攻击。
回程路上，小翠抱着装满龙息草的玉匣，眼睛还残留着惊悸："小姐方才踏出的金纹，可是传说中的...""不过是灵气具象化。
"温瑶抹去匕首上的蛇血，心里清楚这是仙脉觉醒带来的变化。
腰间测灵石碎片突然发烫，她回头望见温家大宅方向腾起数道剑光——有人坐不住了。
当她们拖着寒蚺尸体出现在山门时，值守弟子打翻了记录簿。
温玉正在试穿新制的鲛绡裙，听到通传竟扯断了腰间禁步。
最坐不住的是大长老，他藏在袖中的传讯玉符还烫着，上面"寒蚺己除"西个字正在缓缓消散。
祠堂前的青铜鼎换了三遍香灰，温瑶却带着寒气跨过门槛。
寒蚺尸体砸在地上时，梁柱缠绕的镇宅灵蛇突然缩进瓦缝。
她当着全族的面打开玉匣，龙息草的金纹与祠堂供奉的斩灵剑产生共鸣，剑鸣声震得温玉捂住耳朵。
"请族长验看。
"温瑶将玉匣推向主位，余光瞥见大长老指节发白。
当族长指尖触到龙息草的瞬间，整个温家的护山大阵突然泛起波纹——这是灵气暴涨引发的共鸣。
温玉突然尖声道："定是她私藏了更好的..."话未说完就被族长抬手打断。
老人掌心的茧子摩挲着龙息草叶片，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想要什么赏赐？
""每月三十块中品灵石。
"温瑶停顿片刻，"外加藏书阁三层通行令。
"这个要求巧妙卡在家族底线边缘，既不会显得贪婪，又能堵住大长老"得寸进尺"的指控。
族长颔首时，大长老的蟠龙杖在青砖上划出半寸深的刻痕。
温瑶假装没看见他袖口抖落的香灰——那些灰烬落地竟凝成半幅封灵阵图，又被她用鞋底悄然碾碎。
夜深人静时，温瑶在厢房清点灵石。
窗外飘来药圃特有的苦香，其中混着丝不易察觉的甜腥。
她将测灵石碎片按在窗棂上，青木纹路里渗出几滴紫黑色液体——有人开始在居所周围布毒。
小翠端着安神茶进来时，温瑶正对着月光观察寒蚺毒牙。
琉璃盏映出她嘴角冷笑，今夜注定有人要彻夜难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