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上后院的位置,她无意识中画了个重复的圆圈,墨水晕染开来像口古井。
"这宅子的斗拱结构很特别。
"同事小林指着照片,"看这檐角的嘲风兽,嘴里含的不是宝珠,倒像是...""半块玉佩。
"蓝心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照片里模糊的石雕根本看不清细节。
下班后,蓝心鬼使神差地又来到古宅。
暮色中的老宅比白天更显阴森,飞檐上的脊兽在夕阳里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随时会扑下来。
她用那把黄铜钥匙开门时,发现门闩己经从里面插上了。
"温言?
"她轻叩门环,铜绿剥落处露出暗红色的锈迹,像干涸的血。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厅堂里点满了蜡烛,八仙桌上摆着两副碗筷,青花瓷碗里盛着还冒热气的阳春面。
蓝心的胃突然绞痛起来——这是她外婆唯一会做的面食,而外婆己经去世十年。
"民国二十六年,你总嫌我煮的面太咸。
"温言的声音从楼梯转角传来。
他今天换了件月白长衫,手里捧着个雕花木匣,"后来我才知道,你味觉比常人敏锐三倍。
"蓝心没问他是怎么穿过上锁的大门,也没质疑为何知道她的生理特征。
当她看见木匣里那支点翠发簪时,某种深埋的记忆苏醒了——这是她十八岁生日最想要的礼物,却因价格昂贵从未说出口。
"证明给我看。
"她听见自己说,"证明我们真的认识。
"温言轻笑,从匣底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穿学生装的少女站在石桥上,怀里抱着一摞书。
蓝心夺过照片,翻到背面看见一行小字:蓝玉贞摄于国立浙江大学,1935年春。
"玉贞是我的...""曾祖母?
"温言摇头,"那就是你。
你右耳后有颗红痣,写毛笔字总会蘸第三次墨,害怕雷声却喜欢雨的味道。
"他每说一句,蓝心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连她父母都不知道的习惯。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蓝心冲向电闸想开灯,却被温言拦住。
在闪电的蓝光中,她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变得半透明,能首接看见身后博古架上的瓷瓶。
"别怕。
"温言的声音开始失真,"只是...能量不够..."他的身影如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起来,古宅各处同时传来物体倒塌的巨响。
蓝心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他冰凉的手腕。
接触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脑海:战火中的分别、未完成的婚礼、她躺在病床上用血写下咒文...当她在玄关处醒来时,手里攥着那张民国照片,木匣完好地放在身旁。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隙,正好照在门楣那块斑驳的匾额上——"栖心居"三个字正滴着水,像刚被重新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