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泡面与代码的夜
凌轩蜷在角落卡座，鼻尖几乎要贴上17寸CRT显示器，屏幕上《拳皇97》的出招表泛着幽蓝冷光，映得他眼下青黑愈发浓重。
键盘缝隙里卡着泡面碎屑，五六个康师傅桶堆成歪斜的塔，红油汤汁在塑料壁凝结成暗红纹路。
“又是帧级防御……”他用圆珠笔戳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时间轴，柳逸风对战录像在屏幕上循环播放。
八神庵的紫色身影总能在草薙京出招的第12帧精准反击，连最细微的攻击硬首都被捕捉得丝毫不差。
机器风扇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混着邻座《传奇》玩家爆装备的欢呼，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粘稠的噪音。
“啪嗒”一声，冰水瓶撞上桌面的震动惊得凌轩猛然抬头。
同班女生苏瑶抱着课本站在卡座旁，白色发绳扎起的马尾垂在浅蓝色校服肩线，眼镜片后的杏眼盯着屏幕上的对战画面。
她校服口袋露出半截《电脑爱好者》杂志，封面上的Java代码图案若隐若现。
“你刚才用的琴月阳，”她推了推眼镜，指尖轻点显示器右下角的帧数计数器，“前摇15帧里，可以用C键取消硬首接荒咬。”
声音像初春融化的溪水，带着让凌轩陌生的笃定。
泡面蒸汽模糊了凌轩的镜片。
他这才注意到苏瑶脚边放着印有“校编程社”字样的帆布包，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却在食指关节处有层薄茧——和长期敲击键盘的形状一模一样。
网吧特有的昏暗光线下，她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发梢沾着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你、你怎么会……”凌轩的话被突然弹出的广告弹窗打断。
苏瑶己经自然地拉过塑料椅坐下，手腕擦过他手背时带起细小的电流。
她的笔记本电脑在桌面亮起幽光，《魔力宝贝》登录界面闪过的瞬间，ID“瑶光”旁跳动着三个未读行会消息，界面侧边栏还挂着个陌生的代码编辑器窗口。
“上周看你在图书馆查《大众软件》的合订本，”她把冰水往凌轩面前推了推，瓶身凝出的水珠在桌面上洇出深色痕迹，“就顺便研究了下格斗游戏的帧运算逻辑。”
说到“研究”二字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凌轩盯着她敲动键盘的手指，动作比柳逸风操作摇杆时更优雅流畅。
苏瑶调出游戏模拟器，在代码框里输入几行字符，草薙京的出招动作竟真的缩短了0.3秒。
“其实很多游戏都有隐藏指令，”她忽然转头，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就像……”话没说完，远处突然爆发出欢呼声，某个玩家的裁决之杖在屏幕上闪着金光。
苏瑶慌忙合上电脑，发梢扫过凌轩发烫的脸颊。
“我、我该回家了。”
她抓起书包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临走前将张便签纸拍在泡面桶上，清秀字迹写着：“明晚八点，老位置见。”
凌轩望着她消失在网吧玻璃门外的背影，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夜风卷着沙尘撞在玻璃上，他低头看见便签纸角落画着个像素风格的八神庵，火焰特效用红笔反复描过，边缘洇着水渍，不知是汽水还是别的什么液体。
邻座的《传奇》角色仍在不停刷怪，经验条跳动的蓝光里，他忽然觉得这个闷热的夏夜，藏着比柳逸风更难解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