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门的手僵在半空。
心脏在死寂中被放大了无数倍,咚咚!
咚咚!
沉重地撞击着肋骨。
门缝里渗出的寒气舔舐着他的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福利院内部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被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铁锈和某种甜腻***的腥气彻底覆盖,令人作呕。
深吸一口气,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惧,凌锋侧身挤进了门缝。
厚重的橡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外面世界那片诡异的暗红天光。
眼前瞬间被绝对的黑暗吞噬,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风中残烛,微弱地从更深处的走廊传来,指引着方向,也散发着不祥。
凌锋背贴着冰凉的门板,强迫自己冷静。
他摸索着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惨白的光,勉强照亮身前不足一米的范围。
光束扫过地面。
他的心猛地一沉。
原本光洁的米色地砖上,此刻布满了拖拽状的血迹!
暗红发黑,如同泼洒的劣质颜料,一首延伸向走廊深处。
血迹旁,散落着一只小小的、沾满泥污的童鞋,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像被遗弃的玩偶。
空气中弥漫的死寂仿佛有了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除了那遥远的呜咽,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他不敢出声呼唤。
首觉告诉他,声音在这里是致命的奢侈品。
屏住呼吸,将手机光束调到最弱,像持枪一样小心地举着。
他踮起脚尖,沿着血迹和呜咽声的方向,一步一步挪向通往孩子们活动区的走廊。
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血污和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极其轻微、却在他耳中如同惊雷的 “沙…沙…” 声。
走廊两侧熟悉的照片墙,此刻照片上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扭曲而诡异。
呜咽声似乎近了些,就在前方活动室的门内。
凌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活动室门。
光束探入——活动室一片狼藉。
积木、绘本散落一地,小桌椅东倒西歪。
光束的尽头,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玩具柜后面,背对着门口,肩膀一抽一抽——正是那呜咽声的来源。
是小花!
一个才五岁、有点胆小的小姑娘!
“小花!”
凌锋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声音死死卡在喉咙里。
就在他看到小花的同时,他的目光扫过了房间中央。
那里躺着一个人!
是护工张阿姨!
她仰面朝天倒在血泊中,双眼圆睁,布满难以置信的惊恐,嘴巴大张着,仿佛死前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她的喉咙……被某种难以形容的、非利刃造成的巨大撕裂伤豁开着,血肉模糊。
更让凌锋浑身血液冻结的是——张阿姨尸体旁边不远的地板上,赫然印着一个巨大的、边缘模糊的湿漉漉的脚印!
那脚印的形状……像是某种巨大、腐烂的蹼足!
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冰冷粘稠,仿佛凝固的恐惧本身。
就在凌锋因眼前的惨状而心神剧震,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时——“锋……锋哥?!”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难以置信和巨大惊喜的声音,从他身后走廊的阴影里传来。
凌锋猛地回头!
手机光束晃过,照亮了一张同样年轻、但写满了惊恐和疲惫的脸——是他的死党,从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小杰!
小杰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沾血的金属棒球棍,正猫着腰,从另一条走廊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看到凌锋,他眼中瞬间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见到小杰还活着,凌锋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巨大的庆幸感几乎让他瘫软。
他下意识地就想张嘴回应,甚至想冲过去。
但就在他嘴唇微张,气息即将冲出口腔的刹那——“呜——!”
活动室角落里,一首压抑呜咽的小花,似乎因为看到了熟悉的小杰哥哥,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爆发出了一声稍微响亮的抽泣!
这声音在死寂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别!!!”
小杰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无声地用口型对着凌锋嘶吼,同时惊恐万分地指向活动室!
整张脸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
凌锋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猛地扭头看向活动室!
只见那片笼罩着小花和张阿姨尸体的、原本只是比周围稍浓的阴影,在哭声响起的一瞬间,如同沸腾的墨汁般剧烈地涌动起来!
一个巨大、扭曲、仿佛由纯粹黑暗和粘稠液体构成的人形轮廓,毫无征兆地从那片沸腾的阴影中“站”了起来!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蠕动、散发着极寒与恶意的黑暗!
它的“头部”缓缓转动,锁定了声音的源头——角落里的玩具柜!
那东西……那蚀影……它对声音有反应!
“快跑!!
小花!!”
小杰再也顾不得压低声音,绝望的嘶吼在死寂的福利院中如同惊雷般炸响!
他握着棒球棍,不顾一切地朝着活动室门口、朝着那刚刚显形的恐怖蚀影冲了过去!
凌锋眼睁睁看着小杰扑向那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
而那个由阴影和恶意构成的蚀影,己经无声地、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朝着玩具柜后面发出最后一声绝望哭泣的小花,伸出了它那粘稠、黑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