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之第一次踩进黄泥地时,价值六位数的手工皮鞋彻底废了。那是2018年的深秋,
京郊高速路口的风裹着冷雨,把他从奔驰车后座拽出来的瞬间,
他还没反应过来——前一天还在国贸顶层和投行大佬谈数十亿的并购案,
今天就成了家族破产后,被债主追着跑的“丧家犬”。司机把最后一箱行李扔在路边,
说了句“林少,对不住”,就踩着油门消失在雨幕里。
行李箱里装着他仅剩的体面:三件定制西装、一块百达翡丽,
还有母亲临走前塞给他的、印着“林”字的旧印章。雨越下越大,西装被淋得透湿,
手表表盘里凝着水雾,他蹲在路边点烟,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着,烟丝混着雨水吸进肺里,
呛得他直咳嗽。“小伙子,你这是咋了?”一辆刷着绿漆的三轮车停在旁边,
驾驶座上的老太太裹着军大衣,露出的头发沾着草屑。林砚之抬眼,
看见老太太身后的车斗里堆着刚收的白菜,沾着新鲜的泥土。他张了张嘴,
想说“我是林氏集团的继承人”,话到嘴边却成了“我……没地方去了”。老太太叫王秀兰,
是邻县清溪村的村民,儿子在城里打工,老伴走得早,平时就靠种几亩地、卖些蔬菜过日子。
她瞅着林砚之一身湿透的“好衣裳”,却透着一股没处去的狼狈,
心一软:“要不你跟我回村?先找个地方落脚,总比在这儿淋雨强。
”林砚之跟着王秀兰回村时,清溪村正浸在暮色里。土坯房的烟囱冒着青烟,
村口的老槐树下拴着几头黄牛,狗叫声从巷子里传出来,混着饭菜的香气。
王秀兰把他领进自家西厢房,屋里摆着一张旧木床,
桌上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暖水瓶:“你先凑合一晚,明天再想办法。”那晚,
林砚之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一夜没合眼。
他想起小时候在京圈的日子:过生日时父亲送他***版跑车,母亲带他去巴黎定制礼服,
宴会上人人都叫他“林少”,递过来的名片全是各行各业的大佬。可现在,
他连一双干净的袜子都没有,口袋里只剩皱巴巴的两百块钱。第二天一早,
林砚之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他爬起来走到窗边,看见王秀兰正蹲在井边洗菜,
手里拿着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盆。他愣了愣,走过去:“王姨,我帮你吧。
”他第一次用井绳打水,手被磨得通红,水洒了一身;第一次择菜,
把能吃的菜叶也扔了;王秀兰要去镇上卖菜,他想帮忙搬白菜,结果脚下一滑,摔在泥地里,
西装裤撕了个大口子。王秀兰看着他满身泥污的样子,忍不住笑:“你这城里娃,
哪干过这活?”林砚之也笑,只是笑得有些苦涩。他忽然意识到,过去二十多年里,
他除了会签合同、谈生意,什么都不会。那天下午,王秀兰从镇上回来,
塞给他五十块钱:“我跟村支书说了,你要是愿意,就先帮村里的合作社记账,管吃管住,
一个月给你两千块。”林砚之接过那五十块钱,指尖发烫。
那是他破产后第一次靠自己“挣”到的钱,虽然只是预支的生活费。他点点头:“谢谢王姨,
***。”清溪村的合作社,其实就是几间旧仓库改的,
里面堆着村民们种的玉米、红薯和花生,账本是手写的,密密麻麻记着收支。
林砚之第一次翻开账本时,差点没看明白——数字混乱,科目不清,有的收入甚至没写来源。
他想起自己以前管着公司数十亿的账目,现在却要对着这些零散的收支算账,心里五味杂陈。
但他没抱怨。每天早上,他提前半小时到合作社,把账本里的数字重新整理,
用Excel表格分类统计;村民来卖农产品,他仔细核对重量和价格,
一笔一笔记清楚;晚上,他留在合作社,把当天的账目汇总,做成报表。
村支书看了他做的报表,直夸:“还是城里来的娃有文化,这账记得比以前清楚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砚之渐渐适应了村里的生活。他把西装收进箱子,
换上了王秀兰给他买的便宜运动服;手表摘了,用手机看时间;每天跟着村民去地里转,
学着认农作物,听他们讲种地的技巧。他发现,清溪村的土地很肥沃,
村民们种的蔬菜、水果都很新鲜,可就是卖不上价——要么被镇上的贩子压价,
要么运不出去,只能烂在地里。那天,林砚之跟着村民去摘草莓。鲜红的草莓挂在藤蔓上,
透着甜香,可村民们脸上却没多少笑意:“去年草莓熟了,贩子只给五块钱一斤,
运到城里超市卖二十,咱们挣的还不够辛苦钱。”林砚之心里一动。
他想起以前帮父亲做供应链时,
知道很多城市里的生鲜超市、社区团购平台都缺优质的农产品。
如果能把清溪村的草莓直接对接给这些平台,村民们能多挣钱,他或许也能找到一条出路。
当天晚上,林砚之翻出手机,开始联系以前认识的人脉。
他找到以前合作过的生鲜电商负责人,发消息说“有优质草莓,想谈合作”,
对方半天没回复;他又联系社区团购平台的区域经理,对方认出他是“林氏集团的少东家”,
以为他在开玩笑:“林少,您现在还管这个?”林砚之没放弃。他拍了清溪村草莓地的照片,
录了村民采摘的视频,详细写了草莓的品种、甜度、产量,
再次发给对方:“我现在在清溪村,这里的草莓真的好,您可以先尝样品,不满意不用合作。
”几天后,对方终于回复:“可以寄样品,要是质量达标,我们按十二块钱一斤收。
”林砚之拿着手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立刻告诉村支书和村民们,
大家都不敢相信:“十二块?比贩子给的多一倍还多!”王秀兰拍着他的肩膀:“砚之,
你可帮了咱们村大忙了!”接下来的日子,林砚之忙得脚不沾边。
他组织村民统一采摘、打包,确保草莓新鲜;联系快递公司,
谈妥冷链运输的价格;每天盯着物流信息,生怕草莓在运输途中损坏。
第一批草莓运到城里后,平台反馈“质量远超预期”,立刻追加了订单。那一个月,
清溪村的草莓卖了八十多万,村民们每人分到了五千多块。拿到钱的那天,村里放起了鞭炮,
王秀兰拉着林砚之去家里吃饭,炒了满满一桌子菜:“砚之,你就是咱们村的福星!
”林砚之看着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以前在京圈,
他谈成数十亿的项目,也没觉得这么开心——那些钱是数字,可现在,
这些钱能让村民们改善生活,能让孩子们买新书包,这是实实在在的意义。草莓季过后,
林砚之没停下脚步。他发现清溪村不仅有草莓,还有樱桃、葡萄、有机蔬菜,
甚至有村民养了土鸡、土鸭,只是都没形成规模,卖不出去。
他跟村支书商量:“咱们成立一个农业合作社,统一品牌、统一标准、统一销售,
把清溪村的农产品打出去。”村支书举双手赞成,村民们也都愿意加入。
林砚之拿出自己攒下的工资,又找以前的朋友借了点钱,注册了“清溪农品”合作社,
还设计了logo——一片绿叶上印着“清溪”两个字,简单又好记。
他开始规范合作社的运作:给村民们培训种植技术,要求不用农药、化肥,
保证农产品绿色有机;联系设计公司,定制统一的包装,
让农产品看起来更有档次;开通线上店铺,在抖音、快手拍短视频,宣传清溪村的农产品。
有一次,他在抖音上拍了一个视频:清晨的清溪村,雾气缭绕,村民们在地里采摘蔬菜,
阳光洒在叶子上,透着新鲜。视频火了,点赞量超过十万,
很多网友留言“想买”“看起来就好吃”。那天,线上店铺的订单爆了,
林砚之带着合作社的人打包到半夜,手都磨破了。慢慢地,“清溪农品”的名气越来越大。
城里的超市、餐厅都来合作,甚至有外地的经销商专门来清溪村考察。
合作社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从最初的几十户村民,发展到两百多户,还盖了新的仓库和冷库,
雇了村里的贫困户帮忙,每月工资三千多块。2020年春天,疫情突然爆发。
很多地方的农产品运不出去,清溪村也受了影响——订单少了,蔬菜、水果开始滞销。
村民们慌了:“这可咋办?菜烂在地里,咱们今年就白干了!”林砚之也急,但他没乱。
他想起以前公司应对危机的经验,立刻调整策略:一方面,联系当地的社区,
推出“蔬菜套餐”,让村民们把蔬菜打包好,他开车送到社区门口,无接触配送;另一方面,
他开启直播带货,在直播间里展示清溪村的农产品,教网友们怎么做好吃的,
还推出了“助农套餐”,买得多优惠多。没想到,直播效果出奇的好。
很多网友听说清溪村的农产品滞销,都愿意支持,订单量一天天涨起来。有一次,
他直播卖樱桃,两个小时就卖了五千斤,村民们看着樱桃被一箱箱运走,
都忍不住哭了:“多亏了砚之,不然这些樱桃就全烂了!”疫情过后,
“清溪农品”的名气更大了。林砚之趁热打铁,
在清溪村搞起了“农旅融合”——他把村里的旧房子改造成民宿,保留土坯房的特色,
又在院子里种上花草;开辟了采摘园,让游客可以自己摘水果、蔬菜;还请了村里的老人,
教游客做农家饭、编竹筐。第一个周末,民宿就住满了。
游客们在村里摘草莓、钓土鸡、吃农家饭,晚上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都说“这里比城里舒服多了”。有个游客是做旅游规划的,跟林砚之说:“你这思路太好了,
既能让游客体验乡村生活,又能帮村民挣钱,以后肯定火。”果然,没过多久,
清溪村就成了网红打卡地。每到周末和节假日,村口的停车场都停满了车,
民宿需要提前半个月预订,合作社的农产品也成了游客必带的伴手礼。村里的人都富了起来,
很多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也回来了,有的开起了小吃店,有的加入了合作社,
有的帮着管理民宿。2022年夏天,林砚之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以前京圈的朋友打来的:“砚之,听说你在乡下搞得风生水起?我最近投资农业,